张掖禁种转基因作物是权力干预科学吗？

在转基因食品安全性存在广泛争议的情况下，甘肃省张掖市委市政府近日出台《关于建设农产品安全大市的意见》，明确禁止转基因种子的繁育、销售和使用。文件强调：“要坚持以绿色发展为导向，以增加农民收入为核心，秉持‘立于生态、兴于经济、成于家园’的理念，积极探索生产绿色有机农产品与提高农民收入相生相伴的增收体系。严格落实生产绿色有机农产品‘禁用清单’，严禁任何企业和个人在张掖落地从事繁育、销售和使用转基因种子的经营活动。

张掖市的这一规定看起来是因为转基因安全性不确定，甚至是因为转基因是“邪恶”的而遭到禁止，难免让人陷入权力干预科学的联想。其实，从科学发展和科学史的角度看，科学探索从来不会为任何权力所禁止和扼杀，至多不过是延缓科学的发展而已。但是，张掖当局的做法从本质上本并非是以权力禁止转基因，而是为了保住一块绿色产品基地，当然延伸地看，也是有利于生物和生态的多样性。

张掖市《关于建设农产品安全大市的意见》的主要内容是一严格、五禁止，禁种转基作物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禁止，其他还有严禁使用违禁肥料和农药，严禁使用违禁饲料、兽药和添加剂，严禁使用违禁食品添加剂，严禁超标准使用农业投入品。目的是建设以绿色有机为标志的农产品安全大市。

要建设绿色有机产品基地，当然得按有机食品的种植、加工和生产的标准和要求来做。有机食品是有机农业生产的食品（产品），有机农业则是指在生产中不采用转基因技术（基因工程），不使用化学合成的农药、化肥、生长调节剂、饲料添加剂等物质，遵循自然规律和生态学原理，协调种植业和养殖业的平衡，采用一系列可持续发展的农业技术以维持持续稳定的农业生产体系的一种生产方式。

显然，有机农业是与现代农业或化学农业相对应的一种耕作方式，早在1940年，提出有机农业概念的英国诺斯伯纳勋爵就定义了在当时已经出现的两种对立竞争的、无法包容的农业体系——有机耕作和化学耕作。前者是一种遵循自然规律的耕作方式，而后者则过分依赖于工业革命发明的农药、化学肥料、大型机械等的耕作方式，到今天则加上了遗传改造技术，转基因是其中的代表。

所以，有机农业就是古老的传统农业，其生产的食品就是机食品，是用人和牲畜的有机肥，也不用杀虫剂和除草剂，更不用转基因技术生产出来的。相反，现代农业生产的产品则是大量使用化肥、杀虫剂和除草剂和转基因技术生产出来的现代食品或常规食品。

显然，在历史的发展进程面前，有机食品显得落伍了，而且受到批评，因为传统农业生产的有机食品被视为不能满足世界日益增长的人口所需的口粮，不能保障粮食安全。按理讲，产量低不能保障粮食安全的有机食品早该遭到淘汰，就像煤油灯遭到电灯的淘汰，电报、纸信遭到互联网为基础的E-Mail和MSN、QQ的扫地出门一样。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现代农业和现代食品并没有表现出绝对的优势或本身也存在弱点，传统农业和有机食品也并非一无是处。例如，现代农业大量地使用化学肥料、农药、除草剂在让粮食丰产的同时，化学物质也在土壤和水体中残留，既造成土壤板结、毒杀其他与人类生存息息相关的动物，同时也造成有毒物质积聚进而进入农作物和牲畜体内，最终进入人体并损害人的健康。此外，现代农业生产的食品也不如有机食品那么醇香味美。有机食品尽管产量低，但由于其口感好，不含化学毒素，也一直被相当多的消费者所喜爱。

尽管有相当多的研究结果表明，有机食品和常规食品在营养方面其实大抵相同，而且美国农业部一直公开申明，不对有机产品是否更有营养和更安全发表评论，也不允许宣传有机产品对常规产品的优势，但是，由于有机食品的确口感更好，而且更符合千百年来人类的生活习惯和自然进化的方式，也使人们感觉更为安全和放心，所以在今天有机食品并没有消失，而且自20世纪90年代初在全球一直以年均20%的速度增长。

除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消费习惯以及安全考量的原因，保持生物和生态多样性也是有机食品能长期存在的一个原因。2013年6月，被批准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云南红河哈尼梯田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哈尼梯田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有机绿色孤岛，虽然哈尼梯田的水稻产量不高，但绝对味美和安全，并且当地的生产运作和生活方式更接近自然或与自然融合，也指明了一种人类在地球上要长期生存下去就必须如此坚守的绿色生活方式。

所以，张掖市禁种转基因作物固然有对转基因作物安全不确定性的考虑，但更多的还是像哈尼梯田一样，想要守护住一块绿色基地，并同时作为一种生存和生物多样性的参照。即便转基因的优势体现得更显著，而且全国全世界都在种植转基因作物了，保留一些像哈尼梯田和张掖绿色基地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也是对世界和对生物多样性的一种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