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世界种子的“保险箱”

新华网,2012-05-25

位于挪威北部的斯瓦尔巴全球种子库是一座不起眼的建筑，好似矗立在雪地上的一个防空洞入口。这个深入地下的“防空洞”储藏着来自世界各地的７５万种植物种子，是维持地球物种多样性的保险箱。

“末日地窖”

今年２月２８日，在最新一批种子入库后，斯瓦尔巴全球种子库又一次关上两扇厚重的不锈钢大门，将凄厉的北极风锁在外面。

这批新到的种子重１吨，是来自美国、哥伦比亚、哥斯达黎加、塔吉克斯坦、亚美尼亚和叙利亚的２.５万种农作物种子。

美国建筑师凯里·福勒设计并负责种子库的运营。在他看来，最新到库的种子中，来自叙利亚的鹰嘴豆和蚕豆种子尤为珍贵。除此之外，这里还储藏有１１万份来自叙利亚的农作物种子。谁知道哪一天那里的农作物会不会在武装冲突中毁于一旦？如果真有不幸发生，这里储存的种子将派上用场。

这并非杞人忧天。战争、洪水、火灾和瘟疫都曾令某些物种灭绝。尽管全世界如今已经建成１７５０座种子库，但仍有不少人类赖以生存的农作物在天灾人祸中绝种。科学家希望，万一摧毁所有农作物的“世界末日”真的降临，人类至少还有备份种子能够重新开始耕种。

这正是建造全球种子库的初衷。自从２００６年奠基以来，这座位于挪威北部、北极圈内斯瓦尔巴群岛的地下建筑就被视作保存农作物多样性的“诺亚方舟”，如今已经储存来自各国的７５万种农作物种子。

在全球种子库的两扇不锈钢大门背后，是一段长长的下行隧道，隧道尽头还有两道气闸保护，然后才能进入储存种子的地窖。这里的室温常年保持在摄氏零下１８度。由于所在位于北极圈地下１６０米的冻土层中，即使意外停电，种子库也能常年保持低温，室温要在２００年后才能缓慢升至摄氏零度。为抵御导弹袭击，隧道入口处特意设计成内凹的曲面。因为上述精密的安全设计和可靠的储存条件，全球种子库堪称可以运行到世界灭绝的“末日地窖”。

如今，福勒代表挪威政府、全球农作物多样化基金会和一个北欧基因库联合会管理全球种子库。他说，种子库目前存储的样本覆盖全球现存农作物的三分之二。此外，种子库还将开始一项新计划，收集不少农作物野生原始祖先的种子。这项计划由挪威资助，预算金额５０００万英镑。

流失的基因

早在全球种子库建成之前，世界各地已经出现不少“种子银行”，旨在挽救农作物日益流失的基因多样性。

大部分种子库建成于２０世纪７０年代至８０年代。其时正逢全球农业经历绿色革命，杂交品种的推广应用大幅提高农业产量。然而，随着世界各地的农民耕种杂交新品种，不少传统农作物由于无人种植趋于灭绝。

这一趋势延续至今。目前尚无记录显示究竟有多少农作物绝种，但农作物多样性受到威胁的现实不容忽视。联合国粮农组织估计，世界各地农田中农作物的多样性已经锐减７５％。就在一个多世纪前，印度还拥有１０万多个品种的水稻。如今，那里的水稻品种不过几千种。美国苹果曾经有５０００多个品种，如今也只有几百种。

上述数据只代表人类已知的、不复存在的农作物品种。如果考虑每个品种所蕴含的丰富基因选择，全球农作物多样性遭受的损失更为惨重。这样的损失难以量化衡量，但其带来的风险却无比巨大。

丰富的品种选择是农业抵御天灾的最好武器，能够防止虫害、疾病或者天灾彻底灭绝一个物种。正因如此，从贫苦农民到知名生物技术企业，无不想尽办法丰富农作物品种选择，运用嫁接、杂交到转基因等各种技术提高农作物的抗病防灾能力。

然而，正如世界知名化学企业杜邦集团农作物基因研究负责人约翰·索珀指出：“如果发展转基因技术时忽略基因多样性，就有可能出现这样的风险，即只要出现一种害虫或疾病就能够消灭所有品种。”

为确保公司出品的向日葵品种不受南欧特有的肉蓰蓉寄生草侵害，索珀的研究团队过去１０年内３到４次从美国野生向日葵种子中提取基因。为出产能够适应未来气候变化的农作物，杜邦集团最近在寒冷的加拿大西部成立研究部门，试图在当地培育新玉米和大豆品种。由于天气寒冷，那里并无商业种植的玉米和大豆，但杜邦集团预期全球变暖会改变这一现实。

另一种选择

商业机构显然不是维持物种多样性的可靠选择。他们的基因库涵盖范围狭窄，大多只收集有商业价值的农作物品种。此外，商业机构关于物种多样性的研究多以营利为目的，并非从喂养全人类的大局出发。

尽管不少国家已经建有自己的种子库，但疏于管理和资金不足仍有可能威胁其储藏样本安全。正如福勒所言：“人类近千年农业实践的成就可能在一夜之间毁于一碗麦片粥。”唯有一个安全可靠、有序运行的全球性种子库才能保存人类现有的农作物资源。

全球种子库的建立过程中，世界各国表现出高度国际合作精神。各国想尽办法把自己特有的农作物品种的种子送到这里。在全球种子库寒冷的地窖中，整齐码放着一只只棕色木箱，里面盛满的种子来自刚果、秘鲁、孟加拉国、韩国……

除了种子库，人类仍应当回归田间地头维护农作物多样性。再大、再全的种子库恐怕也无法收集世间所有农作物品种。不少水果和农作物，如木薯和香蕉，根本就没有种子。即使能够收集到某些农作物的种子，种子库却无法记录它们生长所在的自然环境信息，更无法适时更新它们的品种。生长在田间的植物则不同。在西非，农业科学家观察到，为适应当地不断缩短的雨季，那里种植的传统高粱品种的生长周期比以前缩短了两个星期。

农民为追求高产而种植杂交品种无可厚非。如果不计入化肥和灌溉改良等因素，单是杂交品种的推广就令全球农业增产２１％至４３％。追求高产的同时，合理规划耕地、鼓励农民战略性、小批量种植传统农作物品种，这或许是人类保全物种多样性的另一种选择。与建立种子库相比，这种方法显然更麻烦和费时，甚至需要为之开辟专门交易传统农作物产品的冷僻市场。（袁原）

相关链接：并不安全的种子库

全世界目前有１７５０座种子库，旨在长期储存植物种子，被视作保护物种多样性的保险库。然而，这些保险库并非万无一失，各地种子库发生安全纰漏，导致储藏种子损毁的事情屡屡发生。

今年１月，菲律宾的国家种子库毁于一场火灾。这粒种子库是６年前重新建成，之前的种子库毁于一场洪水。

在阿富汗和伊拉克，近年来战乱不断，令当地种子库遭受巨大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