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盛产超级蔬菜

来自非洲和其他地方的科学家正紧锣密鼓地研究这些原生蔬菜,旨在开发它们对健康带来的好处,并且通过繁育试验对其进行改良。

在内罗毕一家集市上,妇女们在出售非洲龙葵和其他原生蔬菜。图片来源:Pete Muller

早春3月的一个午餐时段,位于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K’Osewe餐馆人满为患。服务员不停地从厨房跑进跑出,将冒着热气的盘子端上桌,其中有深绿色的非洲龙葵、看上去充满活力的苋菜汤以及腌好的豇豆叶。

然而就在几年前,这些盘子里很多会盛着一个多世纪以前从欧洲引进到非洲的羽衣甘蓝等大宗蔬菜。在内罗毕,原生蔬菜曾经几乎只在难以找到的专门市场上出售。与此同时,尽管这些植物受到非洲一些农村人口的青睐,但它们大多被种子公司和研究人员忽视,因此在产量和质量上落后于商品作物。

如今,原生蔬菜正在兴起。它们填满了大型超市的货架,种子公司也开始繁育更多的传统品种。2011~2013年,肯尼亚农民种植的这类绿叶蔬菜的面积增加了25%。随着非洲东部的人们认识到这些蔬菜的益处,对这类作物的需求开始激增。

与此同时,来自非洲和其他地方的科学家正紧锣密鼓地研究这些原生蔬菜,旨在开发它们对健康带来的好处,并且通过繁育试验对其进行改良。他们希望,这些努力能让传统品种在农民和消费者中间更加流行。不过,风险也随之而来:随着原生蔬菜变得更加普遍,一些研究人员会寻找生长得更快的作物,而这可能在无意中消除了原生蔬菜的抗病能力或一些其他有益的特征。

来自植物的蛋白

对于肯尼亚乔莫·肯雅塔农业与技术大学园艺研究人员Mary Abukutsa-Onyango来说,原生蔬菜让她回忆起了孩童时代。牛奶、鸡蛋和一些鱼都曾让Abukutsa病倒,因此医生建议她避开所有动物蛋白。于是,家里的女人们用房屋周围长得像野草一样的绿色蔬菜做成各种可口的菜肴。Abukutsa的母亲经常以非洲龙葵的泪珠状叶子、黏滑的长蒴黄麻以及豇豆的绿叶为原材料煮各种饭菜,而祖母总是将南瓜叶和花生酱或芝麻酱放在一起做菜。Abukutsa喜欢所有这些饭菜,并且在吃这些绿色蔬菜时,会配以在非洲东部常见的玉米糊状乌伽黎为主食。

Abukutsa选择在农业领域追求自己的事业是因为想“挖掘非洲原生蔬菜隐藏的潜力”。如今,在这个强劲和快速发展的领域,她被认为是非洲并逐渐成为全球的领军者。“她几乎像是肯尼亚原生蔬菜的母亲。”在内罗毕大学负责园艺学研究的Jane Ambuko表示。

Abukutsa在上世纪90年代开始调查并收集肯尼亚的原生植物,旨在分析农民们正在使用的种子的生存力。在此后的几十年里,她主要关注蔬菜的营养属性。

现在,Abukutsa并非孤身作战。总部位于中国台湾的农业研究机构——亚洲蔬菜研究与开发中心(AVRDC)在其位于坦桑尼亚阿鲁沙的办公室有一个专门的研究和繁育项目,肯尼亚农业和畜牧业研究机构也在做类似的工作。其他位于非洲东部以及西部的健康和农业组织关注的则是推动消费者食用原生蔬菜,并且改善这些作物的生存力和产量。这同当下的国际趋势相符,即强调利用已很好地适应了特定气候和环境的作物,而非通常营养更少且需要额外施加水肥的外来植物。

由Abukutsa和其他人开展的研究表明,苋菜、蜘蛛草和非洲龙葵含有大量的蛋白质和铁,并且在很多情况下,含量超过甘蓝和卷心菜。这些蔬菜通常还富含钙、叶酸以及维生素A、C和E。Abukutsa一直在研究如何利用不同烹饪方法使营养功效最大化。同原材料相比,煮熟和炸过的绿色蔬菜含有更多可利用的铁,并且能帮助对抗在非洲东部部分地区出现的高发病率贫血症。Abukutsa介绍说,它们还是重要的蛋白质来源。“一些人只是以蔬菜为食,他们可能买不起肉。”

目前,Abukutsa正在研究原生蔬菜的抗氧化活性以及它们对气候变化带来的影响具有多大适应力。大多数传统品种比非本地作物收获的速度快,因此如果全球变暖的一个可预见后果——雨季变得更加不稳定,它们将成为最有希望的选择。在干旱时,粉苞苣的生命力尤其顽强,因为它会很快长出主根。“如果气候变化导致雨季变短,它能生存下来。”Abukutsa说。她正在和其他研究搭档合作,挑选能忍受日益增加的降水和温度波动的蔬菜。

全球的吸引力

绿色蔬菜并不是吸引研究人员注意的唯一本地作物。上世纪90年代,位于华盛顿的美国国家研究委员会(NRC)召集专家组研究包括谷物、水果和蔬菜在内的一些非洲作物的潜力。由著名农业研究人员Norman Borlaug领衔的专家组认为,本地植物在改善非洲的食物安全和营养摄入方面拥有巨大的潜力,并且应当成为研究人员更重要的关注点。目前,位于内罗毕的世界混农林业中心正在研究非洲3000多种本地水果品种,并且发现它们通常比外来“同伴”更有营养、更加耐旱,对害虫和疾病的抵抗力也更强。

不过,无论在集市上还是在研究人员当中,蔬菜获得的关注最多。位于贝宁科托努的国际生物多样性中心植物育种家和遗传学家Raymond Vodouhe表示,其团队在非洲的工作主要集中在驯化野生蔬菜上。有着顽强生命力的野生植物帮助非洲家庭熬过干旱或作物收成欠佳的困难时期,但它们受到森林砍伐和其他开荒行为的威胁。通过驯化野生植物,研究人员能为农民获取原生蔬菜提供更加可靠的途径,以便他们更好地度过拮据时期。

而AVRDC正针对亚洲、大洋洲和非洲的当地品种展开积极的研究。“在这些地区,原生蔬菜品种具有非常丰富的多样性。”AVRDC基因库管理人员Andreas Ebert表示。他说的是马里的秋葵、非洲的茄子,印度的苦瓜、木耳菜以及太平洋岛国上的卷心菜。“我们面临的挑战是选择哪种原生蔬菜品种来研究,因为现实情况是有2000多种植物被看作并且当成蔬菜来食用,而研究资助非常有限。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他介绍说,在AVRDC每年约2000万美元的预算中,只有不到10%被用于研究原生蔬菜。

目前的主要关注点都是一些基本问题,比如如何最好地储存种子的信息。原生蔬菜并未达到现代农业标准的特征,因此有很多差距需要弥补。

不过,在研究人员看来,改善原生蔬菜的努力也要付出代价。如果育种者只关注提高产量,他们会在无意中消除营养功效。如果农民试图通过种植单一作物促进生产,也会面临着失去一些使这些蔬菜具有如此吸引力的特质的风险。例如,种植单一作物的小块土地面临着被昆虫或病害完全“消灭”的更高风险。

多样性的力量

研究人员认为,随着种植的原生蔬菜数量增多,它将成为阻止较少见品种消失的一个挑战。这会威胁到作物的适应力,因为不同品种携带着抵抗病原体和害虫的不同基因。多样性的丧失还将限制这些蔬菜的吸引力。例如,在肯尼亚,沿海居民往往喜欢大个儿的非洲龙葵,而居住在西部地区的人们偏好叶子较小、味道苦很多的龙葵。

一些蔬菜品种选择范围缩小的情况已经发生。肯尼亚种子公司的一个分部——位于内罗毕的Simlaw种子公司只出售苋菜和非洲龙葵的几个品种,选择的依据则是这些品种在全国范围内最受欢迎。“这当然是个问题,因为就实际情况而言,我们没有能力推销全部品种。”Abukutsa说。她和其他研究人员试图在保护位于肯尼亚和AVRDC的基因库多样性完整的同时推销特定品种,并以此达成一个折衷方案。研究人员还鼓励当地社区继续种植他们一贯喜欢的品种。

哈佛大学科学、技术和全球化项目负责人Calestous Juma认为,这些努力至关重要。随着基因组学的不断发展,研究人员应当能找到改良本地作物并且利用它们繁育其他植物的方法。

在NRC上述专家组任职的Juma鼓励更多的非洲农业研究中心关注原生蔬菜。在他看来,Abukutsa及其同事所做的工作“应当在每所大学都展开”。

在3月一个炎热的周三上午,Abukutsa在大学校园附近四处走动,查看一些学生的工作。阳光下,一位学生将苋菜叶铺在木箱子中,以测试变干将如何改变这种植物的营养成分。Abukutsa停下来和另一位站在几十排刚刚发芽的非洲龙葵中间的学生交谈。这是他们开展的基因多样性实验的一部分。“我们已经走得够远了。”Abukutsa说,但仍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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