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器官移植,不怕植物嫁接,还怕转基因吗
Mary Shelley 于1818年所著的小说《弗兰肯斯坦》(Frankenstein) 讲述了一名学生Viktor Frankenstein的故事。他做了一个非常不道德的实验,以至于他都没有告诉最亲的家人和朋友。故事的结局是:Viktor Frankenstein伤心悔恨且憔悴地向一个陌生人倾诉他狂妄自大的故事。他承认自己发现了生命的秘密;他执迷于自然哲学的实验,能利用从坟墓和屠杀场搜寻来的人体器官拼接成活生生的人。
由此产生的怪物,其手臂像是木乃伊的手臂,嘴唇黑而干;眼睛是黄的。每一个看到怪物的人包括他的创作者,都会深深厌恶之。他的创作者甚至没有取一个优雅的名字,而是把他称为魔鬼或者可怜虫。作为一具躺在轮床上的缝合物,他看起来只是个怪物。当他移动、发声时,他又是个活生生的人。这非常可怕。即使他能动能说能思考,但他的来源并不是自然的,他是邪恶的混合物。
番茄的灵魂
最初,转基因生物的批评者直接利用Viktor Frankenstein 自责的语句。
第一批转基因食物的争论包括番茄,声称番茄中整合了鱼的基因。但市场中并没有食品被动物的基因修饰。但这种虚构已成为转基因反对者们主要的观点。
比如,动物保护协会副主席Michael W. Fox,在《超级猪和奇异玉米》中说道转基因番茄既不纯粹也不自然。激进主义分子Jeremy Rifkin 质疑精准单基因转移的伦理观,由于他不愿意了解包括扰乱基因序列的其他农业技术,如基因诱变,这种方法已用于创造上千种有机食品和成分。查理斯王子在英国《每日电讯报》写了一篇深有感触的文章,称基因转移的权利属于也仅属于上帝。
1992年,英国波士顿大学的教授Paul Lewis 创造了混成词“弗兰克食品”来指转基因食品。他给《纽约时报》写了一封信响应关于质疑转基因番茄安全的专栏,“如果卖给我们转基因食品,或许是时候集结村民,点亮火把,并朝着防御城堡进发了。”
这个名称被传播开来。不久,Jeremy Rifkin 用弗兰克食品的海报漫画组织抗议,绿色和平组织拓展了弗兰克的特征,比如FrankenTony the Tiger。随处可见泥塑的“鱼番茄”图案,有些是带鳍的番茄,或者是带鱼眼的番茄在盘子里瞪着你。
莎弗番茄是第一个摆在货架上的转基因食品,也引爆了这场混乱。但它甚至不能被定义为弗兰克食品。为了阻断催化果胶分解使细胞壁变软的酶产生,只引入了一个自身基因的复制品,且是反向的。通过阻断这种酶的产生,番茄能在货架上保存更久。如果这样类推,相比于将猪的心脏移植给人,这更像从身体的一部分移到另一部分的皮肤移植手术。不幸的是,他们引入革新的番茄并不是一个美味的品种,消费者本来怀着好奇心想尝试一下的,但现在这种番茄的形象轰然倒坍。
鱼番茄的漫画从何而来?其实那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产品,是DNA植物技术实验的成果,是用美洲拟鲽(一种比目鱼)的一个基因延缓番茄被冻从而形成耐霜番茄。这种番茄一直存在于实验室中。但这成了基因工程反对者的号召点。
这很有启示意义。围绕转基因食品尽管有很多合理的科学和政治批判,但真正让人们迷惑的是来自不同物种的基因的混合。《侏罗纪公园》最近问世,它是以被扭曲的遗传实验为特征,来自青蛙的某些DNA被插入恐龙的序列中,从而改变了恐龙的性别(像牛蛙)和繁育。于是,围绕这种种族通婚的狂想弥漫在空气中。
生命是统一的
遗传工程并不是人们首次构建生物的部分。几千年来我们都是如此,偶尔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基因水平并不是必要的,而植物的活体则是必要的。
但是,就像遗传工程,每一次这些技术提出的时候,都会导致一些最初的恐惧,不确定性和质疑。
酒魂
说起酒时,它好像有一种不乐于被解构的特点。法国有个词来形容--风土条件,促进终产品形成的独特条件是土地,气候和空气中的微生物。想象一下被迫对葡萄藤实施根据号码涂色的粗糙手术。
19世纪60年代,法国罗纳河谷附近的葡萄种植者发现了一种感染葡萄园的奇怪的疾病,感染的叶片会像经历了初秋的打击而变黄。葡萄枯萎废弃。就像由Christy Campbell所著的《植物学家和葡萄酒商》中所写的一样,过去的几十年这种疾病蔓延到法国几乎所有的葡萄种植区域。这个危机几乎毁坏了酒工业,导致农场里小农户大批进入城市。最终发现罪魁祸首是寄生在根部的蚜虫,它们吮吸树的汁液,削弱、杀死植物。鉴于进口美国的葡萄藤砧木与澳大利亚的葡萄藤嫁接,以及达尔文进化论的背景,科学家意识到由于这种葡萄根瘤蚜在美洲大陆已随着美国葡萄进化,而欧洲葡萄藤(Vitis vinifera)对这些蚜虫来说是新的,且没有防御能力,他们是易被攻击的对象。
一些人从重要的技术原则中提出独创性的解决方法:让美国葡萄藤根尽其所能--击退葡萄根瘤蚜。让法国葡萄藤尽其所能—产生酿酒的优质葡萄。通过将法国的葡萄藤嫁接在美国的葡萄藤砧木上形成复合的生物。这能使著名的葡萄如Cabernets和the Pinot Noirs 继续兴旺,尽管是在外国的根上。
一些人很难接受这种解决方法,它太依赖这种次级外国葡萄藤,初次导致葡萄根瘤蚜枯萎病的罪魁祸首。
这是那个时代中对弗兰克食品的恐惧。
人们担心会亵渎几个世纪的法国葡萄酒传统,担心来自美国的葡萄会拖累他们的酒。那么像现在一样,有对新科学的拥护者,也有反对者。植物学家Jules Planchon 是嫁接方法的早期支持者,他详尽地研究了葡萄根瘤蚜的生活史,相信拯救方法在于美洲葡萄砧木进化的秘密。
“福克斯的味道一点都不会进入嫁接在国外砧木的葡萄上”,他安慰地写道。
很多其他人并未被说服,正如现在,一些反对者也是科学家。植物学家Lucien Daniel认为砧木确实改变了移植植物的品质,并且最终改变酒的口味。“嫁接的葡萄酒绝不会像老酒的品质”,他在《时代》中写道。就像现在,他提倡回归传统和自然,“只有一种方法代替嫁接方法,即转向荒芜的山坡可修复他们,再一次用几百年的方法和经验耕作”,他写道。
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植物嫁接
嫁接是不是起作用?美洲葡萄的福克斯味是仅存在美洲葡萄中,还是在美洲葡萄藤的汁液中会在法国接穗中流动?美洲葡萄藤会从土壤中特异性吸收形成福克斯的营养吗?
如果一些人相信后者,他们和古希腊人将不会有太大不同,古希腊人已经知道嫁接,但认为每株植物从土壤中吸收的特异液体促成了每株植物的独特性。为弄清嫁接,他们认为嫁接的接穗使根深入地下(通过砧木),以此吸收它独特的汁液。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美国葡萄藤当然能吸收形成福克斯的汁液。
但这并不是嫁接的作用方式,事实上,它几乎是一个真正的弗兰克食品,很像Frankenstein创造的那个怪物,每个枝干都有不同DNA的复合生物体。
植物具有惊人的再生器官的能力。古树可生出新的器官---叶,茎,根—自始至终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年。在动物王国中唯一能媲美的是蝾螈,能够长出新的四肢,或者一些蜥蜴能够长出新的尾巴。
每当种植扦插枝创造一个克隆时我们就在利用植物的这种能力,嫁接也是如此。植株的上半部有生长点,能和另一植株的底部融合。这并非一种不稳定的合作关系,木头确实能融合在一起,内部的通道也能够合并,两个能长成一个。
什么能够解释这种植物拥有的,我们却没有的能力?干细胞。
干细胞的生长点会随着植物的生长产生新的茎尖,生长的根尖干细胞也是同样。沿着木质中继线,干细胞的另一层细胞被称为维管束形成层,负责植株侧周生长。能产生嫁接植物的融合边界,新融合的木质部能将水和营养从外源根运输到叶,而新形成的韧皮部可将外源叶组织产生的营养向下流通。
事实上,如果允许我提出一个猜想,Viktor Frankenstein发现的生命秘密很有可能是干细胞。
一种有性生殖?
这一点都不像杂交。产生的果实并不是杂交种。事实上,这差不多是有性生殖的反面,有性生殖是通过包含打乱的基因组一半信息的配子(精子和卵子)结合传递给子代细胞,而干细胞分化形成器官,其细胞有相同的基因组。
即使当嫁接产生稀有的所谓的“嫁接杂交种”或“嫁接嵌合体”,本质上不是交配产生的。一个著名的嵌合体是Bizzaria橙子,这是嫁接在香木缘上的橙子,在嫁接的边界未长成橙子,却产生了一种像香木缘的奇怪水果,这是由于内部细胞的混杂,每个细胞都有不同的基因组,而不是基因组的混杂。
但长久以来,交配和嫁接间的混淆一直困扰着人们。犹太教禁止包括嫁接在内的不同类型植物和动物的交配。香木缘在丰收节期间被使用,如果是嫁接的,那就不符合教规。新约圣经也以橄榄树的嫁接作为繁育的类比,自古以来,斛寄生在橡木上这种自然的嫁接是生育的标志。
人们天生厌恶这种不当的交配方式。很明显,同伴在血缘上太近,或没有血缘关系的同伴(或者太远)同样让人觉得害怕,或许是害怕变得太野,或者脱离文明?任何远缘交配的暗示让人私底下感觉紧张,并用手捂住耳朵,这并不让人觉得惊讶。
当代对弗兰克食品—转基因食品的恐惧也在困扰着人们,很多包括一些很有思想的评论家,都谴责转基因生物在自然界中不存在。我们今天所吃的食物几乎不是自然界现存的。一些是经过实验室多年的辐射和化学浸泡诱变育种形成,比如红葡萄柚。我觉得援引自然只是一个幌子,真正让他们害怕的是非自然的有性生殖。
嫁接,几乎是有性生殖的反面。随机重组的DNA是有性生殖的本质,但这里不是随机而是小心谨慎的选择单个基因然后转移到不同的基因组中。
现在,当你想到扰乱时,禁止远缘交配是讲得通的。正如你打乱两篇文字放在一起,即使他们是用相同语言写的,你也会得到乱语,远缘动物杂交后代很少是可育的。但如果你从一篇文章中精选一个词放在另一篇文章选好的地方,那么这就是有效的。这是有意为之的精准的行为。
一本书中的一个单词并不能反映一本书的本质,他们只是英语。类似的,来自美洲拟鲽的耐冻基因也不能反映鱼的属性,他仅是用DNA语言ATGC写成。
什么时候嫁接是有争议的?
在《植物的欲望》一书中,美食家作者Michael Pollan重述了约翰尼西德的故事,他是把苹果树引入很多州并扎根下来的先锋英雄。约翰尼西德反对嫁接是出了名的。但为了得到甜美的可食苹果,人们需要种植优良品种,可通过砧木嫁接得到。而如果要通过种子种植,苹果花会在野外自由交配,产生杂交的野苹果。这就是约翰尼西德得到的苹果树,吃起来不太好,但是做苹果酒的好材料。
他怎样反对嫁接的?一篇早期发表在《哈泼月刊》上W.D. Haley所写的文章中声称:约翰尼西德抨击嫁接称其十分邪恶,因为这种方法把树切断。后来一个历史学家声称只有上帝能改良苹果。但在那时嫁接是新兴技术,对于是否接纳它并不统一。
一方面是农业改革家,先锋们提倡利用嫁接让农民从一致性的作物中得到更多利润。另一方面是形形色色的质疑者。
一些人只是小农户,他们负担不起昂贵的苹果嫁接苗,也没好的流通系统让他们获取苹果嫁接苗。大部分将苹果作为水果和苹果酒自产自销,这样,他们对这些来源于秧苗长势不一致的作物很满意。一些人屈服于这种迷信反对切断树木,很明显,这很像约翰尼西德。Thomas Andrew Knight 和 Jean-Baptiste Van Mons 有一种“科学”理论,随着世代增长扦插会损伤元气,事实证明这并没可靠的科学依据。
对这种自由交配产生的苹果幼苗最有力的防御来自Thoreau,对反对嫁接苹果,他有一个很现代的论点即生物多样性。
“鉴赏野生水果需要野性口味”,他把自己归为野生派。然后欣赏本土野生苹果的美。他们外表粗糙,还有锈斑和红条纹。一些人称这种态度为Thoreau式仇富。当然,这确实很像。在他身为常春藤大学哲学家的生涯中,他不能接受一个农民对种植预期能获利作物的需求。
但是我理解他的观点。荒野的是很棒的,当然也是维持苹果及其他一切巨大多态性的动力,没有什么比偶然碰到野生覆盆子灌木更让人高兴的了,货架上任何一种水果的味道都无法与之比拟。很多有说服力的反转基因观点也是基于生物多样性。
但无论嫁接还是转基因植物都不是单一栽培作物的原因,而是对高产高收益植物的需求。如果人们以此为生,那么这种东西就会重要。
荒野是自然的技术,但耕作是人们的。尽管荒野是奇异品种的源泉,但自然并没有将人们纳入其考虑的范围,他并不关心我们这些卑微人物。我们并不想重返荒原以捕食为生。我们能通过推广一些有意义的技术掌管荒野吗?
什么变了?
现在,当然嫁接不存在一点争议(或许还有一点),甚至永续研究机构----一个可持续农业组织研究如何改进嫁接,但强烈反对转基因作物。尽管嫁接与转基因作物有相同的特点,但人们仍然抱怨基因工程---专利,缺乏开放授粉,扰乱自然,他们仅仅关注一些基因改造的植物需要更贵的投入(种植树苗是免费的),也就是单一栽培作物(这适用于所有的营养生殖,不仅是嫁接)。
所以,什么变了?在法国葡萄枯萎病这个案例中,支持者表明嫁接得到的酒的味道没有区别,是唯一拯救酒工业的可行方法,因为葡萄根瘤蚜进化比较慢,尽管现在也在进化。在美国嫁接苹果的例子中,反对苹果秧苗的温和运动加快了历史的步伐。所以,尽管感情上抵制,经济和外力驱动最终会取得胜利。
虽然在Frankenstein塑造的魔鬼这个例子中没有经济或外力拯救他。这本书的讽刺在于Frankenstein所犯的唯一错误就是否认他的创造物。他并非魔鬼,他能清晰的发音,有敏锐的感觉。他能阅读和谈论《失乐园》。他曾经救过一个溺水的女子,他曾偷偷的为一个贫困家庭铲雪,收集木柴。他拥有爱的能力。
人们甚至可以称他为遗传上的奇迹。
至于无辨别力,举棋不定的公众是Paul Lewis在信中所描述的吗?一个明晰的互联网词汇印入脑海,这个短语特别合适,Mary Shelley恐怕会将这个作为她的书的副标题:恐惧,不确定,质疑。
Aneela Mirchandani 是一名职业软件工程师,同时也是作家和生物极客。她在The Odd Pantry上撰写关于食物的博客。她的作品在Harpur Palate 和 The Indian P.E.N可看到。你也可以在Twitter关注@theoddpantry,或发邮件aneela@theoddpantry.com。
编译:基因农业网(刘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