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吉普车（——说说小麦育种的试验机具）

同行朋友买了一辆吉普车、是很棒的吉普车。在为她高兴和欣喜之际，也勾出了我们小麦组与吉普车的一些故事和故事背景下与小麦育种、异地选择、多点试验等相关的联想。

1986年，农大小麦组购买了“洋人”的一台播种机械，可能是出于仁慈或是对我们肯做“吃螃蟹第一人”的奖励加鼓励，“洋人”送了我们一台拖车，很高级的拖车，它是拖在吉普车后边，可以托带着播种机、收割机等一些农机具到处跑的拖车。但“洋人”没有送我们牵引用的吉普车，所以当时拖车牵引的问题成了问题。

当时我们小麦组有大小三台播种机和两台收割机，这些机具担负着我们小麦常规组、杂优组和东北旺实验站小麦育种组三家的小区产量比较、鉴定和新品系繁种的播种和收割任务，三家试验地分别地处十五公里以外的回龙观、五公里以外的东北旺农场，所以当时有个拖车对我们来说，有用。

有用就得琢磨牵引的问题，它的配套悬挂装置与我们当时的“北京212”或与这系列相关的吉普车相接近，所以买个吉普车是首选。

接下来就是买吉普车钱的问题和吉普车落户的问题。当时落户或者是购车指标还不像现在这样开放，没有私人或课题组购车这么一说，所以都要挂靠在在学校车队的名下，好在我们小麦有个在学校当副校长的黄老师，这些事儿相对也就变得都不是什么事儿了；再有就是关于钱的问题，指望常规组和东北旺实验站都没戏，因为当时的科研经费没那么多，即使是有富裕也是不可以购买汽车的，所以最终的希望就落在杂优组的头上。

杂优组当时有一笔不容易花出去的钱，它是两三年前农大小麦杂优组与英国壳牌公司搞WL84811小麦化学杀雄剂联合试验时，因为英国人发现了化学杀雄剂（WL84811）有有害物质残留后，就单方终止了两年的试验，并给了一定的经济补偿，据说，这笔钱有几千或上万美元（当时应该算是大钱，应该落到土地拥有者和试验参与人的头上，但没有，但也没法花，就只能是拿着），当时的“北京212”吉普车也就是五万块钱左右，所以钱是绰绰有余……

我记得，在当时的一段较长时间里，我们小麦组要买吉普车的消息传播的很广很快，有不少的校内人，特别是农大车队的人见了我都会问，“提车”了吗？

没有！至今也没有！

问题还是出在了钱的上边——小麦常规与小麦杂优和东北旺实验站毕竟是三家，是经费独立的三家，当时已经不是蔡旭先生年代了，这些经济的问题就是该是这些“后来人”好好算清楚的“大问题”，算的结果就是——一个人不能无缘无故的给另外一个人、或几个人“做饭”。

虽然事情泡汤了，但在那个过程中，我们却在“吉普车”的基础上设计或幻想了很多——很多对小麦育种有利之因素。

小麦育种需要机械，没有机械的小麦育种可以糊弄一时，凑合半会儿，但走不长远，因为它牵扯到试验的合理性、精确性和与生产条件的基本接轨；另外，有了机械，我们就可以不用再过多的考虑工作量和劳动强度以及农时农事矛盾的问题，我们就可以把所有的想法和设计拿出来一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有针对性的调整和修正，减少小麦育种中各项工作遗憾的发生。

有了我们自己的配套机械，有了我们自己的运输工具，我们就可以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来设点、来进行多点和异地试验的布局，并让这些点有规律的拉开距离（也叫生态微距），特别是那些想要“一个组合或一个品种打天下”的类型，我们可以不利用太多“外人”、和避免材料遭“外人”不了解意图反复遭淘汰，将其自我的完成。具体到小麦播种时，我们可以从北往南，一路南下；收获时，我们可以从南往北，一路北上，可以穿插跨越不同的生态区域，几百上千公里不在话下，不再是以往的北京天津顺义和大兴，方圆不出百公里的“多点”或“异地”了。

我们知道，农机都是“半年闲”，育种机械更是如此，是一年间用不了几天，如果不充分的利用，机械呆在那里也是一种浪费和“折寿”，有时几年十几年我们的机械没有用坏，也放坏了，也因为“洋人”机械的更新换代过快，而没有了配件和备件，最终成为（看着好好的）废铁一堆。“洋人”的机械不便宜，我们花大价钱买来的机械如若不将其充分的派上用途，那可就真的亏了，最好的例子就是我们自己包括“洋人”送的拖车在内，烂掉的一些机械。

在奥地利WINTERSTEIGER公司的适合小麦育种机械中，我觉得小区收割机一定要有，甚至要那个带水分测量仪和称重仪的（对区域试验的收获更科学严谨），其次就是格盘式小区条播机以及相对价钱较便宜的穗行机(SEEDMATIC)，至于点播机，我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一是太贵了，我们不好意思；二是除了点播效果以外的效果太差，不适合我们；第三，我们找人容易，工钱不贵，点播效果还行（首先是点播没必要要求很高）。这样儿，三台机械加一个拖车和一辆吉普车，我琢磨有350万（人民币）足够了，就可以大干一场了，甚至还可以将一些兄弟单位的小区播种和收获的活儿也揽过来。对此，我计算过，播种再多一点也没关系，因为播种快，全是跑路耽搁时间。收获稍慢一些，但我计算过收获一个10平米左右的产比小区，用时是30—47妙，上午10点钟可以开始，晚上8点钟结束，我们就可以算一算一天、一个季节该收获多少小区了、多少试验了。我听张老师说过，“洋人”开着拖车下地，到地里换上工作服卸下收割机就开始工作，一下干到接近天黑，而后装上种子、装上机械，开着拖车回家，中间不休息……

唉，这种方式，我们想着就美。

现在关键的是350万的问题，说大数不是大数，说小数不是小数，靠着科研经费我看我这辈子没戏了，靠着我的工资需要100年还得多，来不及了，所以有时我就在想，我们小区像我们家这种户型的房子一卖就是三百多万，距350差不多，算不了什么，对有几套住房的人不叫事儿，但对于我，却是个事儿，因为我们家在这里就这一套，暂时还卖不了，等等吧！等我媳妇退休、女儿出嫁后，那时我们可以搬到老家去住，这里的房子就没用了，钱也没有什么大用，350万，买一套“家当”，玩儿玩儿，有戏。前两天，突然听我媳妇说她们那的退休年龄要往后调整两年……这下可又完了，我看非得把我折腾到“后脚跟擦地”不可，那时再有钱有机械也没用了，是人不行了，老了！

所以啊，毛泽东就说过，（老年人）“要只争朝夕”。于是我们就想，国外“洋人”的东西固然是好，但需要较大量的“银子”我们的条件不具备，在条件不具备时，我们就要想条件不具备的“辙”。前些天，看我们同行朋友今年新买的国内生产小麦试验播种机播种效果也不错，特点是便宜，能干活。能干活儿就行啊！总比三退耧要强完了。据说，她们（同行朋友）那儿还有国产的小区收割机，用的情况也还行，呵，这就好办了，这些靠我们的“砸锅卖铁”就可以买下来，就能够干活了。

小麦育种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将一些可能或不可能发生或实现的事物都向着可能的方向去设想，到头来，虽然是可能的东西不多，但他们借此设想了，设想过。有时随着时间的浸染，那些原本的事物会被淡忘、会被冷却，但设想总还依旧，却又总在此基础上不断的更新，就如同今天的一辆吉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