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需要转基因食品

气候变化使粮食紧缺问题日益严重。转基因技术能帮助解决这个问题。

在爱尔兰,只要夏季的天气一变得潮湿,就会马上出现晚疫病征兆,类似真菌的植物病原体孢子随风飘过绿色的田野,落在马铃薯潮湿的叶面上。2013年,雨水在八月初开始降临。几个星期,晚疫病就袭击了试验田一角的小块马铃薯地,这块试验田位于爱尔兰的农业机构——爱尔兰农业与食品发展部(Teagasc)位于卡洛的总部。

距马铃薯第一次感染晚疫病已经一个多月了,离作物成熟还有几个星期。Teagasc的办公室设在一所乡间大房子内,对田间试验进行管理,衣着得体的爱尔兰和欧盟官员匆忙进出其中。这座占地广阔的建筑建于十九世纪初,当时由于疫病导致爱尔兰马铃薯绝收,从而引发了最为严重的饥荒。这场饥荒发生在久远的过去,但是这种植物病害仍然给农民带来惨重损失,农民们不得不频繁地向农作物喷洒杀菌剂。一个名为Amiga的欧盟研究项目对转基因植物的影响进行研究,作为这个项目的一部分,Teagasc的研究人员艾文·慕林斯(Ewen Mullins)正在研究那些针对抗疫病性改造过的马铃薯。

微风轻拂,虽然夏天已经过去,天气仍然温暖而潮湿。“这种天气最适宜疫病菌生长了”,慕林斯说。他在按照传统方法培育的植株前俯下身,用力拔起枯萎的茎和叶,只见埋在地下的那一半马铃薯块茎上布满黑色斑块。然后,他从一株经过基因改造的植株上摘下一片绿叶,这株马铃薯已经用源自南美洲的野生马铃薯的抗疫病基因修饰过。马铃薯植株的抵御能力击败了孢子,从而免受其害。对于这种转基因植物,慕林斯只说了句,“它表现得很好。”

2013年是三年田间试验计划的第二年。但即使今年和明年会取得同样良好的效果,Teagasc还是无意将这种由瓦格宁根大学培育的植物交给农民种植。在欧盟,人们对于基因改造过的作物仍有诸多争议,欧盟只允许种植两种转基因植物。虽然慕林斯和他的同事迫切地想要了解疫病如何感染转基因马铃薯以及这种植物是否会对土壤微生物产生影响,但在爱尔兰种植这种转基因植物是无法实现的,至少目前如此。

尽管如此,卡洛的试验田为我们展现了一幅诱人的前景,转基因作物可以保障世界范围的粮食供应。抗疫病马铃薯将成为第一大具有抗病害能力的转基因粮食作物,植物病害每年大约会毁掉全球农业收成的15%。尽管使用了大量杀菌剂,晚疫病和其他病害还是造成了大约全球五分之一的马铃薯死亡,这种作物在中国和印度的种植面积日益扩大。秆锈病是一种由真菌引起的小麦病害,现已蔓延至非洲和阿拉伯半岛大部,正威胁着中亚和南亚的广阔种植区,全球20%的小麦出产于此。香蕉是一些国家的主要食物来源,例如乌干达,经常遭受落叶病的侵袭。对于上述案例,利用基因工程可能培养出能够抵御植物病害袭击的新品种来。

转基因马铃薯还可能引发新一代生物技术食品的出现,这种新型食品可以直接卖给消费者。虽然美国和包括巴西和加拿大在内的少数几个农业大国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开始广泛种植转基因玉米、大豆和棉花,这些作物大多都经过改造可以抵御虫害和除草剂,但玉米和大豆主要用于动物喂养、生物燃料和食用油提炼。没有广泛种植转基因水稻、小麦或马铃薯是因为对于这些转基因作物的反对之声阻碍了对研发的投资,而且种子公司尚未找到从转基因玉米和大豆上收回投资的途径。

干旱、风暴和酷热已给农作物产量造成重大损失。

到2050年,全球人口将达到90亿,由于人口增长,很快就会出现粮食紧缺问题。尽管农业生产力在过去50年内得到大幅提高,但经济学家担心巨大的人口数量所带来的粮食需求到本世纪中期将增长70%至100%,而农业生产力的增长已开始减慢。尤其是快速增长的水稻和小麦产量虽然解决了过去几十年粮食不足的问题,但这种增长势头已经出现减缓的迹象,除非我们开始占用更多的土地、使用更多的化肥和水,否则谷类作物的产量可能无法满足我们的需求。

气候变化有可能使粮食紧缺问题更为严重,许多地区的气温升高,潮湿的环境使得病虫害向新的区域蔓延。干旱、风暴和酷热已给农作物产量造成重大损失,随着气候变暖,预计这些自然灾害的发生会越来越频率。对于农民来讲,气候变化的结果简单地说就是:天气更加不可预测,极端天气更为常见。

埃尔巴丹国际玉米和小麦改良中心的小麦生理学家马修·瑞诺德(Matthew Reynolds)表示,墨西哥中部高地在2011年和2012年出现了有史以来最为干旱和潮湿的天气。这种变化“对于农业是极其不利的,”他说,“对于农业育种是个极大的挑战。如果气候相对稳定,你可以根据气温和降雨培育出具有某些遗传特征的作物。一旦气候条件进入不稳定状态,则很难确定目标遗传特征。”

利用遗传工程来帮助农作物适应突变天气的优势是可以快速培育出新品种。例如,用传统方法培育出一个马铃薯品种需要15年;而培育出一个转基因马铃薯品种则只需要6个月。转基因还能使育种人员进行更为精确的变异,可利用的基因种类更为广泛,这些基因可源自于农作物的野生近缘植物或其他类型的有机体。植物学家提醒我们,不存在一种可以植入农作物使其耐受干旱或产量提高、甚至抵御病害的魔术基因,通常需要进行多个基因变异才能达到上述目的。但许多植物学家表示,基因工程是一项用途广泛而且必不可少的技术。

“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琼纳生·琼斯(Jonathan Jones)说,他是英国塞恩斯伯里实验室的一名科学家,也是国际上植物病害方面的顶尖专家之一。他认为,未来农业生产的压力“是存在的,并将影响贫困国家的数百万人口。”他还说到,“将转基因技术一脚踢开的做法是荒谬的。”

这种观点得到研究未来作物种类的科学家们的广泛认同。当前的农业生产水平还不能够提供足够的粮食来养活世界上的人口,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植物学家爱德尔多·布拉姆瓦尔德(Eduardo Blumwald)说。但是,“当世界人口达到90亿时怎么办呢?”他说,“天啊,我们无路可走了。”

未兑现的诺言

转基因作物可以帮助养活全世界人口的诺言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为第一代转基因种子做商业宣传时就提出来了,那些将转基因作物变为数十亿美元利润的集团公司,包括大型化学公司孟山都、拜耳和杜邦在内,宣称这项技术是生命科学技术革新的一部分,将极大提高粮食产量。到目前为止,出于各种原因,这还只是空洞的诺言。

的确,经生物工程改造过的作物在一些国家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做法简单而诱人:将源自例如细菌的外源基因植入玉米,使其具有新的遗传特征。调查显示,全世界种植有超过1700万公顷的转基因作物。在美国,大多数玉米、大豆和棉花都用源自土壤细菌苏云金芽孢杆菌-Bt的一个基因改造过以抵御虫害,或者用其他细菌基因改造以耐受除草剂。全球有81%的玉米和38%的大豆属于生物技术品种。在印度,Bt棉花在十多年前就已得到批准,目前占印度种植棉花的96%。

然而,我们还不清楚转基因作物的繁荣是否会提高粮食产量或降低消费价格。以玉米为例,在美国,有76%的玉米经过基因改造可以抵御虫害,有85%的玉米经过基因改造可以耐受除草剂。这种玉米可以说给农民带来了实惠,不仅减少了杀虫剂的用量,而且提高了产量。但是在美国只有很小的一部分玉米直接用于人类食品;大约4%用于制造高糖玉米糖浆,1.8%用于制作麦片粥和其他食品。转基因玉米和大豆产生的利润如此之大使得美国的农民开始种植玉米和大豆取代小麦;小麦种植面积从2000的620万英亩下降到2012的560万英亩。由于小麦产量下降,一蒲式耳小麦的价格由2000的2.5美元上升到2012年的近8美元。

至目前为止,可直接用于食物的转基因作物还不多,包括夏威夷的抗病毒番木瓜、最近美国孟山都公司大力宣传的Bt玉米,以及几种可抗植物病毒的南瓜。在这份名单上还将继续增加新成员。印度尼西亚的农业机构希望抗疫病马铃薯能得到很快批准,美国爱达荷州博伊西市的农产口供应商J.R. Simplot则盼望着到2017年完全商业化。孟山都公司曾在2004放弃开发转基因小麦,在2009年买下了一家小麦种子公司,现在正在重新尝试开始转基因小麦业务。康奈尔大学的研究人员与来自印度、孟加拉和菲律宾(在这些国家,茄子是主食)的科学家合作开发可供农民种植的抗虫蔬菜。

只有少数大公司能够承担转基因食品商业化带来的风险和费用

一些重要粮食作物经过生物工程改造过的类型或许能够帮助实现有关转基因生物或转基因食品的最初目的。但这也会引发关于这项科技更为激烈的争论。反对者们担心向农作物引入外源基因会使食品具有危险性或者引起过敏反应,但是超过15年的转基因作物种植经验已经显示其无健康危害,而且也没有科学研究能证明这一点。

比较可靠的说法是,持批评意见的人认为这项技术是大公司,尤其是孟山都公司,为推销除草剂、控制农业供应链而采取的伎俩,逼近农民依赖高价转基因种子。 最有说服力的批评意见则是现有转基因作物在面对气候变化和人口不断增长时对于保证未来全球粮食供应无所作为。

麦格瑞特·史密斯(Margaret Smith)是康奈尔大学植物育种和遗传学教授,她承认第一代抗虫耐除草剂的作物具备几个新的遗传特征,例如耐旱和抗病性好,这些特征有助于作物适应天气的变化和疾病的变异。虽然如此,她表示,植物学家正努力提高作物产量,我们没有充足的理由丢弃这项技术。科学家们“正面临棘手的育种挑战,”史密斯说,“我们需要开发出第二代转基因作物。由于第一代产品没有解决这个大问题,放弃这项技术绝对是个错误。”

开发出能够更好耐受气候变化的作物绝非易事。它要求植物学家对涉及多个基因的复杂特性进行基因改造。获得持久的抗病能力通常需要进行一系列的基因变异,并且需要详细了解病原体是如何攻击植物的。耐旱性和耐热性这样的遗传特征更加难以实现,这是因为这要对植物生理机能做出根本性改变。

那么基因工程就可以担当这个重任吗?没人知道。但是近来基因工程取得了令人鼓舞的突破性进展。科学家们已对水稻、马铃薯、香蕉和小麦等作物的基因组进行了排序。同时,分子生物学的发展可以对基因进行删除、修饰以及精准插入。特别是新的基因工程工具例如Talens和Crispr可以使遗传学家对植物的DNA进行“编辑”,在确切的目标位置处改变染色体。

准确编辑


在纽约伊萨卡镇的康奈尔大学校园边上有几排温室,温室旁边是工作间,工作间里的一箱箱马铃薯散发出一股发霉和潮湿的气味。这里距大学的分子生物学实验不到一英里,但你可以见到木制传送带、金属网和水龙带。沃尔特·德龙(Walter De Jong)正在将多年努力培育出的马铃薯进行分类和测量,以挑选出更好的品种提供给当地种植者。箱子里装满了马铃薯,有的小而圆,有的大而奇形怪状。当被问到什么特点对客户来讲最重要,他狡黠地笑了笑,说:“外观,外观,还是外观。”

对于他如何看待开发转基因马铃薯的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德龙并不反对基因工程。作为马铃薯种植者,他十分精通于用传统方法引入新遗传特征,但他同时还是植物病理学博士,做了大量分子生物学研究,他知道先进的基因学所带来的良机。在美国东北部,考虑到生长期和天气情况,在半径约500英里的地块上对一个马铃薯品种进行改良。气候改变意味着生长区也得改变,这使得培育作物像是做拼图游戏,每一块拼图都不停移动。转基因在速度上对这一点会有所帮助。但是,德龙对此却嗤之以鼻,“我不会使用转基因技术。我根本负担不起。”

Teagasc的转基因马铃薯培育是先在组织培养中培养转基因幼苗(1);然后将幼苗转移到温室中(2);最后进行田间试验(3)。收获的块茎看起来健康且无疫病(4)。

“效果真的很神奇,”他说。公共和学术研究机构的研究人员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来确认基因以及这些基因是如何影响植物遗传特征的。他表示,对转基因作物的漫长测试、繁琐的监管程序以及可能受到客户拒绝的风险,这一切都意味着“只有少数大公司”能够承担开发转基因食品的费用和风险。

在谈到最新的基因组改造工具时,德龙变得兴奋起来。“这是我一直期待的,”他挥舞着双手说,“由于我是马铃薯科学家,我有两个愿望:为马铃薯基因组排序和随心所欲地修改基因。”在大学校园内,德龙还管理着一间分子生物实验室,他已在实验室找到了控制马铃薯块茎中红色素的DNA序列。用不了多久就有可能对马铃薯细胞中这个序列进行精确修改,然后进行种植。“如果我想把一个白马铃薯变红色,只需编辑一个或两个核苷酸就能得到我想要的颜色。”植物育种“并非只是调换基因那么简单”,德龙解释道,“基本上,所有马铃薯的基因都相同的;它们拥有基因的另一个版本――等位基因。等位基因的核苷酸各不相同。如果我可以编辑核苷酸,为什么我们还要为某种遗传特征而进行培育呢?这早已成为植物遗传学长久以来的目标。”

传统基因工程技术存在的一个问题是加入基因的不可预测性。用植物细菌或“基因枪”把目标基因导入培养皿中的靶细胞中,基因枪是将覆盖有DNA的微粒射入靶细胞内。分子进入细胞后,新的基因被随机导入染色体中。(改造过的细胞在组织培养中分裂生长,长成幼苗,最后长成植株。)准确控制基因的导入位置是不可能的,有时基因能最终插入可得到有效表达的位点上,有时则不能。如果你可以精准地确定染色体的位点,将新基因准确无误地加入目标位点,“敲除”原有的基因,或者更改几个特定的核苷酸,那会怎么样呢?新工具则可以帮助科学家做到这些。

Talens是最具发展前景的基因组改造工具之一,其使用一种植物细菌进行基因组编辑。植物病理学家发现了使这种细菌准确定位目标DNA的蛋白,并想办法设计出合适的蛋白来识别任何特定序列;然后用核酸酶溶解蛋白,切断DNA,形成一个精确 “编辑”工具。可使用植物细菌或基因枪将该工具导入植物细胞;工具进入细胞后,蛋白马上定位特定DNA序列。蛋白向染色体上的确切位点释放核酸酶,切断植物DNA。断裂的染色体在进行修复时,新的基因得到插入,或者进行其他类型的修饰。Crispr是一种更新的技术,使用RNA定位目标基因。不论是Talens还是Crispr,分子生物学家都可以用它来修饰核苷酸,或者在染色体的某个特定位置上插入基因或删除基因。

这种新式工具可以不必使用外源基因对植物进行基因修改。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是否会改变公众对转基因食品的争议,但是管理机构——至少在美国——表示未使用外源基因修饰的作物不必像转基因作物那样进行仔细审查。这将极大减少新型基因改造食品商业化所需的时间和费用。而且这也可以使生物技术的批评者们画出一个界线,接受非转基因的基因改造作物。

丹· 沃伊塔斯(Dan Voytas)是明尼苏达大学基因工程中心的主管,也是Talens的发明人之一,他表示进行这项研究的主要动力就是到本世纪中期时增加的20亿人口的吃饭问题。他付出努力最大的一项研究是他在位于菲律宾Los Baños的国际水稻研究所与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共同合作改写水稻的生理机能。水稻和小麦与其他谷物一样进行C3光合作用,而不是像玉米和甘蔗那样进行复杂的C4光合作用。C4光合作用利用水和二氧化碳的效率高得多。如果这个项目取得成功,可提高气候变化造成的炎热干旱地区的水稻和小麦产量。

改变植物的基本生理机制不是一项毫无意义的工作。沃伊塔斯认为Talens会是一个很有用的工具,既可以用于确定遗传途径也可以用于进行必要的基因改造。

气候变化使适合农业耕种的土地越来越少,而帮助养活不断增加的人口是“植物生物学家肩负的重任,” 沃伊塔斯说。但他对此保持乐观。他指出,在过去50年里,农作物生产力持续增长,这首先要归功于杂交种子的使用,然后是“绿色革命”期间引入的植物新品种,甚至还要归功于“第一代转基因植物。”他表示,新式基因组改造工具的出现“将成为另一个拐点”。

如果他是对的,可能就是现在了。

热浪

对于农学家、植物育种者和农民来说,最重要的是产量——每公顷土地产出的作物总量。从20世纪中叶开始,农作物产量飞速提高,因此我们在耕种土地仅略有增加的情况下有足够的粮食来养活从1960年的30亿人口到2011年的70亿人口。最广为人知要数“绿色革命”了,它由出生于爱荷华州的植物病理学家、遗传学家诺曼·博洛格(Norman Borlaug)带头开展,大幅提高了世界许多地方的小麦、玉米和水稻产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通过引入更为高产的农作物品种实现的,首先是在墨西哥,然后是巴基斯坦、印度和其他国家。但至少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小麦和水稻产量的增长似乎放慢了脚步。例如,小麦产量每年增长约1%,但年增长速度要达到近2%才能满足长期的粮食需求。农业专家警告说,要想满足不断增长的人口的粮食需求,必须同时提高其他作物的产量――而且全球气候变化带来的高温和其他影响将使这个任务更加艰巨。

大卫·罗贝尔(David Lobell)是斯坦福大学地球环境科学的教授,他看来冷静平和,但对于全球变暖对农作物的巨大影响忧心忡忡。对于气候变化对农业的影响人们讨论已久,最近,Lobell和他的同事结合天气和农业生产的历史记录阐明了这个问题。他们发现从1980年到2008年,气候变化降低了小麦和玉米产量的增长速度;虽然在此期间产量仍然在增长,但如果没有全球变暖的影响,总产量还应上升2%到3%。这种情况适用于大多数玉米和小麦种植区。

这一结论令人震惊,因为它指出全球变暖已经对粮食生产产生巨大影响,而且随着气候变化加剧,影响会更加严重。“所有导致产量增长停止的因素我们都要关注。”罗贝尔说。当小麦和玉米总产量仍在增长时,他说,“气候变化在产量出现负增长趋势之前就成为我们关注的问题。”

更令人烦恼的是,罗贝尔和他的同事,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家沃尔夫勒姆·施伦克尔(Wolfram Schlenker),在研究几种重要作物时发现这样一个事实,全球变暖的负面影响与极端炎热天数的相关度要高于与整个季节平均温度升高的相关度。如果这是真的,之前的研究仅仅关注于平均气温,这可能低估了气候变化的影响。

施伦克尔的计算表明,玉米和大豆的产量随着温度从10℃升高到20℃而稳步增长——但是玉米在29℃左右时、大豆在30℃左右时产量急剧下降。在接下来的工作中,罗贝尔发现炎热天气对印度北部的小麦造成的损害比预想的严重得多。

如果我们要解决人口快速增长带来的粮食紧缺问题,必须提高农业产量

施伦克尔说道,在研究中发现作物和农民好像都没有适应炎热天气的频繁出现,这一点他感到惊讶和忧虑。他说,“最让我感到高兴并促使我继续前进下去的是农业育种取得了重大进展——平均产量已达到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三倍——但是如果你再看看农作物对极热气温的敏感度,情况就好像如上世纪五十年代那时一样糟了。我们要让作物能更好地耐受炎热的气候。”在2012年热浪袭击美国时,玉米产量下降了20%,他说,“根据预测的气候模型,2012年并非异乎寻常,这样的天气将很快成为常态天气。”

植物很有可能在温度达到30℃以上时就停止生长了。事实上,施伦克尔表示他不能确定作物经过改造后可以适应高温天气的频繁出现,他希望他是错的。同样的,罗贝尔也希望他能找出气候变化的哪些方面会对作物造成损害,以此来确定需要改造的基因。但是,同施伦克尔一样,他也不确定遗传学是否能给出答案。

加利福尼亚州的中央谷是世界农业生产重地,加利福尼亚大学戴维斯分校的布拉慕瓦尔德(Blumwald)承认,科学家们从未为解决干旱和炎热等问题而进行育种。但是他正致力于改变这种状况。将基因组合导入水稻或其他植物以使其耐受炎热、干旱和高盐土壤,布拉慕瓦尔德正创造在极端天气条件下,特别在生长关键时期时,具有优势特点的作物。

现在面临的挑战是在良好的生长条件不发生减产。布拉慕瓦尔德已找到了一种只在不利条件激活导入基因的蛋白。“对于干旱我们束手无策。如果没有水,植物就会死。我并不是魔术师,”他说,“我们只能在雨水来临前尽可能长地延缓应激反应来保持产量。”

日常饮食

在伦敦北面有一块属于洛桑研究所的田地,洛桑研究所宣称自己的世界上运营时间最长的农业研究机构(成立于1843年),研究所的这块田地是欧洲关于转基因食品争论的焦点。这里是一块80米见方的小麦地,有些小麦经过基因改造可产生一种激素能够驱除蚜虫,一种普通的虫害。2012年,一名反对者翻过低矮的围墙将普通小麦种撒在转基因小麦地中,试图破坏试验。洛桑研究所的科学家用真空吸尘器将种子吸走,又雇用了几名保安,建造了第二道围墙,这道围墙有三米高,顶部弯曲突出以防止有人翻越。后来,有几百名反对者手挽手一直行进到围墙边缘,直到警察将他们拦住。

针对洛桑研究所的抗议说明下一轮关于转基因食品的争议将涉及到转基因小麦。毕竟小麦是世界上种植最广的农作物,占全球消耗卡路里的21%。对世界上数百万人的日常食品原料擅自做基因修改无疑会惹恼众多转基因食品的反对者。而且,由于小麦是在国际市场上出售的商品粮,转基因小麦在出口大国获得批准很可能会对世界各地的市场都产生影响。

在农业努力跟上人口增长并适应气候变化的过程中,小麦是标志性因素。不仅谷物产量增速开始放缓,而且小麦对于气温升高特别敏感,世界上许多易发生严重干旱的地区都种植小麦,例如亚洲。此外,小麦还易于感染世界上最可怕的植物疾病:秆锈病,这种病正威胁着巴基斯坦的肥沃地带以及印度北部的恒河平原。传统的育种技术在解决这些问题方面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培育出的品种对于干旱耐受力和疾病抵抗力日益增强。但是生物技术的优势也不应忽略。

“气候变化没有改变植物育种人员面临的困难,而是使它更加紧迫”,斯坦福大学食品安全与环境中心的副主任沃尔特·法尔肯(Walter Falcon)说。法尔肯曾是绿色革命的参与者,目前在巴基斯坦和墨西哥亚基峡谷的小麦种植区工作。但他表示,在1970年到1995年之间显著增长的生产力大部分已经“用完”,他担心这些地区的技术密集型耕作是否能够长久地持续下去。他认为亚基峡谷仍然保持着富饶多产——近年来每公顷7吨的小麦产量“令人震惊”——但化肥和水的大量使用正将现行做法“推到底线”。同样的,法尔肯为气候变化对有近十亿人居住的恒河平原的农业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担忧不已。

在被问到转基因技术是否会解决所有问题时,他引证科学依据和转基因的反对意见,回答道,“我做不到屏息以待”。但是他很希望基因技术在以后几十年里能得到发展,创造出能够抗虫、耐高温和干旱的小麦品种。

基因技术的首个巨大进步很有可能是农作物能够适应不断变异的疾病类型。如Teagasc的所说,“如果你想研究植物疾病,就来爱尔兰吧。”

在距离卡洛田园般的农田一百公里处,都柏林大学的植物病理学家费安娜·杜翰(Fiona Doohan)正在开发能够抵抗本地病害的小麦品种,并设法了解植物病原体如何随气候变化而变异。在学校的农业试验站里,她使用生长屋进行研究,生长层中的二氧化碳浓度调整到预计2050年可达到的较高水平。实验结果令人沮丧。将小麦与病原体放入二氧化碳浓度较高的生长屋中,观察到植物具有对病原体的抵抗力。但是将二者在2050年条件下分开培养几代以后,再将它们放在一起,杜汉说,植物“失败了”。这说明,植物病原体的变异速度远远高于植物小麦适应二氧化碳增多的速度。

这栋建筑物的旁边是一个苹果园,里面种着爱尔兰最具代表性的苹果树,其中包括有几个世纪种植历史的贵重品种。杜翰在经过这些果树时眼中满是喜爱,地上到处是掉落的苹果。在果园的尽头是一排温室 ,其中一间小温室种着实验用转基因植物。温室里面是长势良好的转基因小麦,这种小麦显示出对爱尔兰常见的疮痂病的抵抗力。新基因还提高了粮食产量,杜翰介绍说,这个小麦品种是由杜翰和她的同事创造出来的。她对于这个结果非常高兴。但是,她又补充道,没有在爱尔兰田间进行转基因小麦实验的计划,在欧洲的其他地方也没有。至少在目前,这种小麦注定要留在温室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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