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转基因是安全的……
3个不太专业的“小偷”,问着路找到了华中农业大学位于海南的水稻实验基地,伺机而动。见左右无人,他们偷了3包实验水稻的种子和叶片便想开溜,结果当场就被抓住了。种植水稻的师生们随即报警,希望警方对涉事的某国际组织人员进行惩处—是为最近扰攘一时的华中农大“转基因试验材料遇窃案”。
盗窃案让转基因水稻是否冲击食品安全的话题再次引发热议。涉事组织称,盗窃是因为“转基因实验水稻有违规种植的嫌疑”,而华中农业大学的专家则称,该领域国际竞争激烈,各个国家都想在竞争中领先。
5月9日,华中农业大学相关负责人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他们目前正在等待立案。
偷稻
国际知名的NGO组织成员潜入华中农业大学偷盗水稻试验材料
事情发生在2014年4月11日。当天下午,华中农业大学在海南省陵水县南繁基地从事研究工作的张庆路等老师和同学发现,有3人驾车在基地附近徘徊,遇该校人员后便佯装问路,询问武汉大学南繁基地的位置。该校师生以为是普通的问路者,给予了热情指点。
晚上9点许,该校科研人员在值班巡查中发现有两人进入学校基地,盗窃水稻试验材料。经辨认,正是下午问路的人。师生当即在现场制止了盗窃行为,并追回偷采的样品3包(B5纸张大小的自封袋,有水稻种子和叶片)。
基地工作人员查询并留存了男性公民的身份证明(中国护照)和联系方式,得知男性公民名叫赖某,隶属国际知名的NGO组织。在收缴其偷采的科研材料后,基地工作人员责令赖某等两人离开基地。此后,基地工作人员向当地公安机关报了案。
在报案的同时,华中农业大学也向相关部门做了汇报。农业部办公厅于4月23日发布通知称:“各单位要加强防范,提高警惕,严防转基因材料遗失和被人恶意扩散,避免我国科研核心机密和种质资源材料被窃取,给国家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该通知还指出,一旦发生转基因育种材料失窃和遗失事件,应立即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依法对当事人严肃处理。
“依法严肃处理”会有多严?广东海际明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何富杰告诉羊城晚报记者:“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这种偷盗试验材料的行为都是违法的,如果所盗的试验材料涉及国家机密,则这种行为将受到刑法处罚,刑期可能因为情节的严重而高至10年以上,甚至可能判处死刑”。
此间,华中农业大学教授严建兵在其博客上对本次事件的前后情况以及农业部的通知等进行了“直播”,并愤慨地表示:“作为国际知名的NGO组织,竟然做出这种没有底线,严重破坏科学试验,偷窃试验材料的事情。不管出于何目的,这种公然违反国家法律的行为都应该受到严厉的谴责和法律的制裁。”
育稻
绿色超级稻项目历经四次申请终于通过并覆盖国内水稻主产区
本次事件通过严建兵的博客、华中农大官网等渠道迅速传播。因被偷盗物品与“转基因”水稻研究有关,此事在网络上下引起非常广泛的关注。事实上,中国的“转基因”水稻研究与华中农业大学素有渊源,其中的关键人物便是中科院院士张启发—
据了解,1986年,张启发在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博士毕业后回到华中农业大学,致力于转基因生物技术研究。1999年,张启发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同样是在这一年他带领他的团队研究出转基因抗虫水稻并瞄准产业化。其后,从2004年到2008年,张启发团队先后3次向农业部申请转基因抗虫水稻的安全证书,都未获得通过。及至2009年8月,第4次申请方才通过。
其后这项研究一直在延续。
最新的研究进程如何?据华中农业大学官方网站资料,今年5月6日,国家863计划现代农业技术领域重大项目“绿色超级稻新品种培育”启动会议在华中农业大学召开。该项目由华中农业大学牵头主持,下设5个课题,全国27家科研单位60余名从事水稻育种的研究人员参加会议。科技部农村司农业处处长许增泰在该次会议的讲话中指出,“绿色超级稻新品种培育”重大项目是2014年度863计划现代农业技术领域唯一一个启动的项目,科技部对项目启动实施寄予厚望。
在这次会议上,张启发介绍了绿色超级稻思想的形成,“少打农药、少施化肥、节水抗旱、优质高产”16字育种目标的确定等。张启发说,该项目覆盖国内水稻主产区,囊括了国内主要水稻科研单位,研究队伍不断壮大,表明绿色超级稻得到国内更多同行的认同,也更具挑战性。
在华中农业大学的很多相关专家眼中,目前转基因水稻研究领域的国际竞争是极其激烈的,各个国家都想在竞争中领先。该校生科院教授邢永忠表示:“同行们的研究进展也相当快,竞争相当激烈,大家只能争分夺秒,努力工作。……从依靠人工选择品种的常规稻,到人工杂交制造优良品种的杂交稻,再到基因工程制造优良品种的基因工程稻,可看出人类种植水稻的历史,其实就是优化水稻基因的历史。”
涉嫌盗窃的某国际组织相关负责人说,他们怀疑华中农业大学在这些和水稻相关的研究中,“转基因”实验水稻有违规种植的嫌疑,遂有前述举动。对此严建兵表示,在基地,转基因农作物的试验有着很严格的规定,华中农大的转基因试验田都是经过很严格审批后才去做的。“华中农业大学作为风口浪尖上的科研机构更懂得要严格按照规范做,其实正是因为其严格规范管理而多次得到相关管理部门的表彰。其安控措施还很多,包括境外组织这样不怀好意者深夜去偷材料的措施,现场擒获就是其安控措施有效的明证。”严建兵如是告诉羊城晚报记者。
论稻
转基因水稻实验一直在质疑中开展,官方态度被指不明确
其实早在张启发开始申请水稻安全证书的那段时间,质疑声就已经存在了,尤其是2009年最终获得审核通过后—
2010年3月1日,一封百余人联署的公开信邮寄给全国人大常委会称,转基因主粮可能危及民族与国家安全,请求全国人大常委会立即责成国务院撤销转基因水稻和转基因玉米的安全证书;同年3月11日,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教授刘华杰、清华大学科学技术与社会研究所教授刘兵等在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网站刊登公开信称,两种转基因水稻和一种转基因玉米安全证书是在未经充分论证基础上发放的,“如果不采取果断措施制止转基因主粮商业化种植,我国食品安全和粮食主权将受到重大冲击”……
此后为了让公众了解转基因研究的相关情况,农业部陆续公布了与转基因水稻安全证书有关的信息、转基因水稻涉及的知识产权、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委员会成员名单等相关信息。
大多专家认为我国对转基因水稻的研究一直是非常慎重的。第三届国家农作物转基因生物安全委员会委员、农业部农作物分子生物学重点实验室主任黄大昉表示:“从上世纪80年代末,我们国家发展转基因的态度就是明确的,这是一项中性的技术,就看怎么去利用。我们是比较早制订和实行安全管理标准的国家。1993年,当时的国家科委就出台了第一个原则性文件;1996年,农业部出台了《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条例》;2001年,国务院将其升格为法规。但是这些事公众都不了解。”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群众反对“转基因”实验呢?“我们的政策法规、研究过程都没有向公众做科普宣传。”黄大昉说,“政府的态度不坚决,在2009年舆论最热闹的时候,政府没有及时、明确表明对转基因技术发展的态度,甚至很长时间连专家委员会的名单都没有公开。公众意见很大,觉得你们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是好事。”
也有一些专家坚持反对目前正在进行的一些转基因水稻实验。
中国农业科学院作物科学研究所研究员佟屏亚是我国农业科研领域专家中对转基因作物种植公开表示异议的第一人。他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我国的水稻足以自给,根本不需要通过“转基因”水稻来增产,同时目前的“转基因”水稻并没有增产的作用。更关键的是,目前这种“转基因”水稻的泛滥,会影响到作为水稻原产国的我国的优良水稻种子的纯正,对我国将有长久的不良影响。
但佟屏亚并不否认“转基因”技术在水稻育种中的辅助作用。“常规杂交育种本身也是转基因,不过它不是针对单一基因,而是多基因整体地转,而且杂交育种的基因转移是在同种之间进行。基因技术可以作为常规育种的辅助手段,通过基因标记,我们可以有目的地保留目标基因,取出其他不利基因,这能大大加快遗传育种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