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元：橙剂及其中国故事

提要：针对抗除草剂2,4-D转基因玉米和大豆，美国反对者不是反对转的这个基因有毒，而是田间使用的除草剂的用药量，将高达目前使用量的25倍以上。

文/王大元

最近， 美国陶氏化学公司（Dow Chemical）商业化使用的抗除草剂2,4-D转基因玉米大豆申报，得到美国农业部（USDA）的批准， USDA在其Environmental Impact Statement (EIS)中，建议不再监管美国陶氏化学公司商业化使用的抗除草剂2,4-D转基因玉米大豆（deregulating＊ 2,4-D resistant Enlist GMO corn and soybean seeds），实际上已经批准了这个抗除草剂2,4-D转基因玉米和大豆商业化种植， USDA的这个声明目前挂在其网站上，征求公众的意见45天， 如果没有正当的反对理由， 陶氏化学公司的这个转基因玉米和大豆将被批准，允许在美国商业化种植，也就是说美国人将吃这种抗除草剂2,4-D转基因玉米和大豆食品。

除草剂2,4-D比草甘膦除草剂的毒性要大很多。除草剂2,4-D实际上就是越战中引起越南众多婴儿畸胎的臭名昭著的“橙剂”，过去两年，美国公众一直在反对批准陶氏公司的这个抗除草剂2,4-D转基因玉米和大豆的商业化种植——两年前，美国环保局（EPA）批准陶氏化学公司的这个转基因玉米和大豆安全后，美国的天然资源保护委员会(NRDC，Natural Resources Defense Council)起诉美国环保局，但最后败诉。这次美国政府将不顾40万人的反对，执意要批准陶氏公司的这个转基因玉米和大豆来“毒害”美国老百姓了。 最后是否批准，估计在今后30天就会知道结果。 下面给大家讲点橙剂在中国的故事。

橙剂就是2,4-D（2，4 二氯苯氧乙酸）和2,4,5-T。越战时，有条著名的“胡志明小道”，周围密布热带丛林和灌木，北越通过这个热带丛林和灌木天然保护的“胡志明小道”，把北越的游击队以及大量武器输送到南越， 给美军和南越军队沉重打击，美国通过轰炸，无法阻断这条小道，于是采用了化学药剂喷洒，让胡志明小道的热带丛林和灌木全被消除。 美军使用的化学药剂就是2,4-D和2,4,5-T， 也被叫做橙剂。 大量喷洒的2,4-D和2,4,5-T同时也飘落到周围的水稻田，导致越南出现了大量的畸胎。消息传出后， 在美国引起了反越战的声浪。其中一位知名人士是耶鲁大学教授，美国植物生理学会理事长高尔斯顿。

高尔斯顿就是2,4-D和2,4,5-T落叶机制的发现者，早在1969年，他已经发现2,4,5-T的一种成分可以在怀孕老鼠的胎鼠致癌。 他看到美军用他发现的2,4-D和2,4,5-T落叶机制残害无辜越南百姓，就与其他生物学家一起声明，反对在战争中使用化学武器，成为美国的著名反越战人士，并于1971年到北越去调查这场化学战造成的危害。其时，中国正好邀请了美国乒乓球队访华不久，高尔斯顿意识到他可能有机会到中国去，于是申请了到中国访问的要求。他在南越期间，收到中国驻越大使馆的通知，可以去中国访问，于是高尔斯顿与另一美国微生物科学家希格斯一起到中国访问，第二天，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发布了周恩来总理接见高尔斯顿的消息和照片。

在与周总理会谈时，高尔斯顿提出想要见他当年在加州理工的同班同学罗士韦（北大前校长许智宏的研究生导师），周总理不知罗士韦是何人，就由高教部和中科院查询，发现罗士韦是中科院上海植生所的研究员（解放初为北大生物系二级教授），于是通知中国科学院安排罗士韦教授与高尔斯顿见面。其时，罗士韦正在牛棚劳动，这位老先生听说外国老同学要见他，一时牛脾气上来了，说我的房子被人占了，植生所马上让占他房子的造反派搬离；回去后罗士韦又说我没有衣服，植生所马上给他做了2套西装。 于是罗高会面，上海解放日报也报道了这段消息。

不久尼克松访华，与周总理在上海签订了中美上海公报，当晚周总理在上海宴请尼克松，第二天全国各大报纸刊登了出席的这个宴会的上海市革委的领导张春桥以及一干中央和地方军队的上百名知名高干的名字，最后一段说“出席宴会的还有罗士韦等人”。后来我在建国西路第四门诊部遇到罗先生时，他说，他推荐高尔斯顿去马陆公社访问了。这就是今日抗除草剂2,4-D转基因玉米和大豆与中国也有一点关联的故事。

书归正传。橙剂是2,4-D，但2,4-D本身不致癌，而是生产2,4-D中的少量杂质四氯双苯环戴奥辛（2,3,7,8-Tetrachlorodibenzodioxin, TCDD）是强致癌物质。 柑桔储藏保鲜在进库前，都要把柑桔在2,4-D的水溶液中泡10几秒。这个保鲜措施在中国已经用了50多年，可以说我国人吃2,4-D泡过的柑桔的历史有50年了， 吃了3代，现在还在吃。当然，陶氏公司开发的抗除草剂2,4-D转基因玉米和大豆一旦被批准商业化栽种，美国反对者不是反对转的这个基因有毒，而是田间使用的除草剂的用药量，将高达目前使用量的25倍以上，这么高的浓度使用除草剂2,4-D会有什么副作用，是当前反对者的主要顾虑。另外没有抗2,4-D基因的、常规的非转基因玉米和大豆在这么高浓度的2,4-D喷施后，很快就会死去，把所谓的有机非转基因大豆和玉米等都给杀死了， 有机作物活不下去，所以提倡有机作物的团体也在拼命反对。

本文只做事实介绍，无意对2,4-D转基因玉米和大豆的安全与否多做评论。顺便介绍一下孟山都的草甘膦除草剂的应用实践：一个生产周期只喷2次，第一次是在收获大豆后、播种前的某一时间，把田里的豆杆等全部烧光后（burndown），田间喷施草甘膦；第二次是在大豆幼苗时 喷洒草甘膦，以后就不再喷施除草剂了， 所以草甘膦是不可能到大豆豆荚里去的。对非转基因大豆，由于不抗草甘膦，就不能喷施高浓度草甘膦，只好要喷多种除草剂3次以上，后期喷施的除草剂有可能残留在豆荚上。

美国转基因法规规定， 通过了安全试验的转基因作物， 就可以不再受转基因安全法的监控，随意栽种， 称之为“deregulation”。 按照美国法规，张启发的转基因水稻已经通过了安全审批委员会的批准， 拿到安全证书， 就应该可以“deregulation”，在中国随意种植。 但中国还有一个区域化试验要求，张启发的转基因水稻至今没有被批准做区域化试验。

美国飞机喷施除草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