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业战争:大北农的彷徨与突围
外部的竞争压力和内部的价格战,让大北农这类的本土种业企业倍感艰难。
直观的感受来自于财务报表。从2012年3月31日以来的七个季度,大北农的利润率一直在下降:2012年每个季度增长率都在30%以上,但到2013年前三季度,分别只有10.38%、2.76%、3.29%。
整个环境也不容乐观。我国种业企业数量之多令人咋舌,高峰时有8700多家,经过整治现在仍有近6000家,但有育种能力的不超过100家。大田作物种业除了水稻、小麦和部分玉米,其他农作物种业基本依靠进口,蔬菜、花卉等更是全部被国外公司占领。
艰难求生
靠着两次气候异常,大北农“抢”回了东北的种业市场。一次是2009年吉林公主岭市大旱,农民黄佰成的“农华101”获得了805公斤/亩的收成;另一次是2010年辽宁连阴雨,全省玉米空杆率极高,昌图县农户却保持了850公斤/亩的高产,出彩的仍是“农华101”。大灾之年的高产,使大北农从国外品牌经营多年的东北慢慢占有一席之地。
目前,大北农的“农华101”种植面积累计超过千万亩。而在此之前,我国最大的玉米产地东北三省的种子市场基本被国外种业公司所掌控。
季卫国在大北农工作10多年,是其全资控股公司金色农华总裁助理,同时负责大北农的对外法务,对我国种业整体状况比较熟悉。
“我国种业前十大公司占全国市场不到15%,每年盈利不足百亿,不及美国种业公司孟山都一家。”季卫国介绍,种子繁育周期多在10年以上,由于我国种子市场放开仅仅14年时间,即便有限的具有新品种研发能力的企业,依靠自身也无法形成有效的新品储备,“一粒种子打天下”较为普遍,这更削弱了竞争力。
高库存运营
“2014年最大的危机就是‘转商,一旦发生,种子企业估计好多年翻不过身。”季卫国解释,业内所谓“转商”是指种子当成粮食卖。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知识产权研究中心副主任宋敏说,“前几天遇到万向德农的高管,说2013年亏死了,好多种子压在库里。”
公开资料表示,我国颇负盛名的隆平高科,其杂交水稻种子从2011年起就一直为高库存所困。2011到2013年库存分别为2.35亿、 3.41亿、4.25亿元,总资产占比从60%多攀升至70%多。其他上市公司大多类似,直接导致种业企业利润增速下滑。
库存导致资金周转缓慢,仓储费用增加,更为严重的是可能导致出芽率降低,“比如玉米,现在杂交种子大面积推广了单粒播,如果出芽率达不到国家标准,将给农民造成巨大损失。做不了种子只能当粮食卖,原本500克10块钱,现在只值1块钱。种子企业的亏损无法弥补。”谈及库存,季卫国显然无法淡定。
为什么库存如此严重?
“种业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是种子,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很多人并没有深刻的认识。”农科院知识产权中心的王磊博士认为,我国种业大量库存就是突出的表现。道理很简单,大家的产品相似性很高,品种与品种之间没有明显的差异化;再加上盗版种子,导致了严重的供大于求。
“农业新品种其实同样需要革命性创新。”金色农华总裁办主任吕光辉在种子行业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他认为,从企业角度看,这种商业模式难说谁对谁错,但以低价蚕食为核心的竞争策略无疑侵蚀了种业企业的利润,使创新之路变得更难。
押宝未来
“我们现在投入3个多亿,5年内不指望它挣钱。”
季卫国所说的3个多亿,花在了建立大北农集团生物技术中心上。大北农计划投资五至八亿元,创建国际一流的分子生物学、遗传转化、性状整合与分析以及分子标记等技术平台;专注于玉米、水稻、大豆等主要农作物精准生物育种及关键农艺性状研究,以提高作物产量、抗除草剂及抗病虫能力、抗旱性,增进作物对肥料的利用效率等。
宋敏认为,与国际巨头相比,我国差距巨大。尤其是科研院所力量分散,成果仅体现在某一点上,形成产业化、生产力路途遥远。
在业界有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美国几乎不种水稻,我国的杂交水稻具有世界领先水平;美国大面种植玉米、棉花,我国相关种业处于追赶者位置。“现在,美国人也盯上水稻了,我们多了一个潜在的强大对手。”
季卫国显然更为乐观:“其实相比传统的育种业,我国在生物育种上的差距要小得多,原因是生物育种本身发展时间就很短。我们现在每年投入超过利润的10%,相信一定有赶上甚至超越的机会。我国的种业公司综合实力比不上世界巨头,但是种子有地域性,并不是国外的种子可以直接拿到中国就能用,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2014年1月6日,《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深化种业体制改革提高创新能力的意见》发布,业界称之为“国七条”,其中明确:科研院所逐步实行企业化改革,鼓励种子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建立股份制研发机构;鼓励有实力的种子企业并购转制为企业的科研机构。
各种资源开始向企业倾斜,季卫国对未来很有信心:“这就是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这是对扎扎实实搞研发的种子企业最好的支持。中国不缺钱,也不缺人才,有了好的政策,一定能发展起来。” (郭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