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易克，人祸难平”| 对话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

2017 年年初，笔者受邀访问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WFP）并与其官员对话。

原本双方设定的对话主题，是 WFP 如何募捐到每年多达数十亿美元的人道主义援助经费——笔者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他们工作中最艰巨的部分。然而出乎意料，他们认为其工作中最难的，是如何把资金、粮食和农业技术送到需要救助的人们手中。

概括起来，有四大因素一直在妨碍 WFP 的工作。

其一是一些国家拒绝他们提供的农业技术。WFP 并不只提供粮食与资金援助，对于那些常年闹饥荒的贫困国家，WFP 首选给予技术援助，期望一劳永逸地帮助他们摆脱饥饿。然而出于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一些国家的政府会断然拒绝其技术援助。

其次是腐败的政府阻碍援助物资的分发。WFP 人手并不宽裕，援助资金和粮食需要依赖当地政府做终端派发。然而，越是贫困的地区，政府常常越是腐败，援助物资、尤其是资金，进入政府系统之后，往往落入权贵之手，难以到达真正需要帮助的穷人手里。WFP 对此只能望洋兴叹，甚至不能履行监督的责任。

其三是战争阻力。战争与饥荒相伴随，战乱中的难民无疑是 WFP 最重要的援助对象；然而战争同时也成为阻碍援助物资派发的最大阻力。在 WFP 半个多世纪的援助工作中，已经有不止一次发生援助物资沦为军饷、军粮的事件；与此同时，他们已有相当数量的工作人员在战乱中死亡或失踪。

最后一种因素最是不可思议：一些反科学组织出于某种 “信仰” 或其他目的，阻挠人道主义援助。

2001 年至 2002 年，非洲南部发生严重旱灾，威胁到津巴布韦、赞比亚、莫桑比克、马拉维等 7 个国家超过 1500 万人的生命。WFP 提供了 15000 吨玉米作为紧急援助，其中含有少部分转基因玉米（这批玉米来自美国，彼时美国大部分玉米都是转基因品种，并且不加标识、在市场上与非转基因品种不加区分）。随后，绿色和平组织及国际地球之友通过一系列危言耸听的谣言，成功地让非洲多国政府产生恐惧，赞比亚总统更是做出非人道的致命决策：拒绝派发及继续接受救济粮。《纽约时报》报道，濒临饿死的灾民苦苦哀求发放粮食，赞比亚政府却紧锁粮仓；世界卫生组织估计，当时赞比亚一个月中就有 35000 人因政府不肯接受及发放救济粮而死于饥荒。

类似故事在非洲及印度等国多次上演。而另一人道主义项目，为消灭维 A 缺乏症、拯救营养不良儿童而研发并放弃专利权的黄金大米，也因绿色和平组织发起的反科学浪潮而束之高阁十余年，累计造成全球上千万儿童因维 A 缺乏症而失明及死亡。2016 年，百余位诺奖得主联名签署公开信，谴责绿色和平组织这一反人类行为。

这些因素全是人祸，每一项都与 “人道主义” 相背离。正如与笔者对谈的这位 WFP 官员所言：“有时，人为设置的障碍，比天灾更令我们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