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分发150亿份口粮!世界粮食计划署因“为消灭饥饿而战”获诺奖,中国贡献不可磨灭
北京时间 10 月 9 日,2020 年诺贝尔和平奖授予了世界粮食计划署(WFP),表彰该组织在全球,尤其是武装冲突地区,与饥饿作斗争的努力。
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主席贝里特 · 赖斯 · 安德森(Berit Reiss-Andersen)表示,WFP 在武装冲突地区,在阻止 “将饥饿当战争武器” 方面,扮演了发动机的角色。
原中国水稻所生物工程系第一任系主任、洛克菲勒基金会水稻生物工程项目中国首席科学家王大元对 DeepTech 表示,如果要说对消除全球饥饿的贡献,袁隆平也应该得诺奖。曾经有人向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推荐袁隆平,他也帮忙写了材料,但是被诺奖委员会拒绝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诺贝尔和平奖授予机构并不鲜见,迄今已有 25 个组织或机构获此奖项。上一次授予联合国属下的组织是在 2007 年,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由于在应对气候变化上的努力而获奖。
WFP 何以获奖?
得知获奖后,联合国粮食计划署发言人菲里说,这是令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 “倍感骄傲的时刻”。作为全球最大的人道救援组织,WFP 每年向 80 多个国家的 8000 多万人口提供援助,处在抗击饥饿的最前线;更重要的是,WFP 致力于阻止动乱地区“用饥饿作为战争武器” 的行为,这种人为制造的饥饿是更严重的人道主义灾难。
战争武器从来不只枪炮。2018 年,诺贝尔和平奖授予德尼 · 穆奎格和纳迪娅 · 穆拉德,正是因为他们致力于结束在战争和武装冲突中使用另一种武器——性暴力。
根据世界粮食计划署提供的数据,每一天,WFP 都有 5600 辆卡车、20 艘船只和 92 架飞机在路上,向最需要的人提供粮食和其他援助。每年,WFP 分发超过 150 亿份口粮,每一份口粮平均费用只有 0.31 美元。
WFP 所有的资金全部来源于捐赠,主要是成员国的捐赠。中国很早就参与 WFP 事务并为其提供捐助,同时,WFP 在中国也设立了儿童营养改善、农作物种植推广等试点项目。
全球范围内,WFP 有 17000 名员工。为了能够把粮食送到最需要的地方,他们往往需要在世界上最困难、最复杂、有着战争、冲突或者极端气候的条件下工作。WFP 署长大卫 · 比斯利(David Beasley)说,“他们(团队成员)在饥饿的第一线做出了重大牺牲”。
这种 “牺牲” 有时是工作人员实实在在付出生命。就最近几年的报道,2017 年 4 月,3 名 WFP 搬运工在南苏丹首都瓦乌被杀害;2017 年 12 月,WFP 一个救援车队在尼日利亚东北部被袭击,4 人死亡;2018 年 12 月,WFP 一名司机在刚果民主共和国被袭身亡;2020 年 8 月,WFP 一名工作人员在喀麦隆西北部被武装分子杀害。
WFP 卓有成效的工作挽救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同时得到了世界和诺贝尔奖委员会的认可。但是,全球面临的饥饿形势依然严峻,尤其是在今年,气候变化、病毒蔓延和经济衰退,让全球饥饿人口面临更严重的威胁。
比斯利明确表示,现在全球有 6.9 亿饥饿人口,其中有一部分处于严重饥饿状态。今年由于疫情影响,WPF 给出了让人担忧的数字:到今年年底,在该机构开展业务的 88 个国家中,严重饥饿人口可能达到 2.7 亿,比 2019 年增加 82%。
全球饥饿问题比想象中复杂
作为 WFP 的姐妹组织之一,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明确表示,全球粮食供应总体没有问题。尤其是玉米、小麦、大豆、大米等主要产品供应充足。
那为什么全球还有近 7 亿人吃不饱饭?根本原因在于粮食分配不均。
WFP 首席经济学家阿里夫 · 欧赛因说,过去的粮食危机要么是供给侧的,要么是需求侧的。而现在,供给侧和需求侧都出现了问题。“我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全球疫情大流行让我们进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未知领域。”
关于粮食分配问题,王大元对 DeepTech 表示,中国也存在由于粮食分配带来的结构性问题。
中国每年要进口 1 亿吨粮食,看似粮食无法自给自足,但这是一种误读。1 亿吨进口粮食中,有 9000 余万吨是大豆,除去大豆,我们对玉米等其他粮食的进口量非常小,基本自给自足。然而,9000 万吨进口大豆是国内畜牧业的主要饲料来源,如果不进口大豆,吃饱没问题,但肉蛋奶的供应就成了问题。
如果从全球视角看,粮食分配矛盾变得更加突出。一方面是全球 2 亿多人口面临严重饥饿,另一方面则是日益严峻的肥胖问题和食物浪费。
有关数据显示,全球每年有 13 亿吨、即三分之一的食物在消费前后被浪费掉。其中,蔬菜被浪费的比例最高,欧美每人每年浪费 95-115 公斤,亚洲的这个数字是 6-11 公斤。此外,从 1975 年以来,世界肥胖人口数增长了近 3 倍,2016 年,5-19 岁超重或肥胖的青少年有 3.4 亿人,比全球严重饥饿人口还多。
饥饿问题的背后,还隐藏着更难以解决的问题——隐性饥饿。几十年来,WFP 在对抗隐性饥饿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
所谓隐性饥饿,通俗地讲,就是能量摄入充足,但营养或营养结构不良。最典型的隐性饥饿包括蛋白摄入不足及维 A 缺乏症,前者造成 “大头娃娃”,后者造成夜盲症,严重时会导致儿童双目失明及死亡。全球每年因严重维 A 缺乏症导致的双目失明儿童达 50-200 万,他们通常会在一两年内死亡。著名的人道主义项目“黄金大米” 正是为解决这一问题而来。
动乱和贫困地区的人们,即便是吃饱,也是获取了那些最易得的食物,这些食物能填饱肚子,但却无法让人健康成长。WFP 提供的数据显示,全球有 20 亿隐性饥饿人口,其中中国就有 3 亿。而在 5 岁以下儿童死亡原因中,45% 的死亡案例,根本原因要归咎于营养不良。
消除隐性饥饿比消除显性饥饿更加困难。显性饥饿可以通过 “充饥”、“吃饱” 来解决,而隐性饥饿需要 “吃好”,需要建立合理的膳食结构,在地区间形成完善的供应链。WFP 表示,任何一个组织都无法单独终结营养不良问题,过去若干年中,WFP 致力于在世界粮食安全委员会、“扩大营养运动” 和联合国 “营养行动十年” 等组织及行动中呼吁,倡议各个国家、组织和机构联合起来,共同应对隐性饥饿问题。
授之以渔:WFP 的技术援助
消除饥饿,不能仅仅依靠援助,必须要赋予贫困地区获取粮食的能力。早在 2017 年,WFP 公布了一个位于阿尔及利亚的沙漠种植粮食项目,该项目能够让农民使用比传统农业少 90% 的水来种植农作物。
这项技术就是水培法种植。不需要土壤,只需要相对少量的水,采用太阳能供电。这种全新的种植模式将农作物生长速度提高了两倍,精确的温度控制和水供应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WFP 提供这项农业技术援助的背景是:干旱沙漠地带无法发展农业,撒哈拉人只能靠畜牧业为生。而牲畜需要大量的饲料,在人都无法吃饱的情况下,饲料变得更加昂贵。而基于水培法的新型农业可以提供更广泛的饲料和食物来源。
更早的 2016 年,WFP 启动创新加速器计划,该计划通过财政支持,与专家网络、WFP 内部和外部的创业者合作,旨在为全球范围内的饥饿问题提供高潜力解决方案。
WFP 曾经分享这样一个案例:在一些发展中国家,由于粮食存储问题,小农户会损失 40% 的收成。所以,小农户会在收获后马上抛售他们的粮食,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再买回来。而粮食价格恰恰在人们集中抛售时最低,再次回购的时候更高。
在创新加速器的支持下,WFP 培训小农户改进粮食存储方法,并通过补贴,为他们提供密封存储设备。
WFP 提供的资料显示,该项目共有 93000 名农户参与,减少了他们 98% 的收获后损失。由于粮食质量得到改善,在收成不好粮价攀升的时候,农民能够持有自己的粮食,这大大提高了农民的收入,保证了粮食安全。对多数农民来说,一次性投入购买存储设备的费用,一个收获季节就能收回。
人道主义需要穿越隔离与封闭
作为全球最大的人道主义组织,世界粮食计划署秉承的是人道主义精神。所谓人道主义,就是重视人类的价值,尤其是重视最基本的生命及生存状况的思想。人道主义关注人的幸福,强调人类之间的互助与关爱。
但是,即便是人道主义援助,也有其无奈之处。就在上个月,9 月 21 日,WFP 撰文呼吁紧急财政支持和不受阻碍的人道主义援助,原因是也门正在加剧的地区冲突,很可能会把这个国家拉回到 2018 年的饥荒状态。
冲突、疫情和贫困的交织,让援助需求急剧上升并且困难重重,WFP 在也门的负责人洛朗 • 布克拉 (Laurent Bukera) 表示,为了在也门开展业务,WFP 每个月需要两亿美元,当前的援助仅仅满足需求的一半。
更麻烦的是,某些贫穷和战乱国家,由于某些原因不接受援助,WFP 等国家援助组织对此无能为力。
在 WFP 看来,如果能结束冲突,就能终结全球饥饿。冲突和饥饿往往相伴而生,然后进入恶性循环:冲突迫使百万人流离失所、失去生计,产生饥荒;饥荒和失业、经济困难同时袭来,再进一步加剧冲突。
诺贝尔和平奖授予世界粮食计划署,或许正是因为它在几十年的行动中传达出一个强有力的信号:停止冲突才能终结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