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视野下的中国公众科学素养及挑战
■本报记者 韩天琪
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以下简称中国科协）9月6日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布，中国公民具备科学素质的比例已经达到8.47%，2020年有望实现10%的目标，从而为创新型国家建设奠定基础。
中国人的科学素养在国际上处于什么水平？如何改进和提升？针对上述问题，《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了我国最早进行公众科学素养调查的学者之一、中国科学院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李大光。
科学素养的内涵
《中国科学报》：最近中国科协发布的中国科学素养调查结果数据为8.47%。科学素养指的是什么？
李大光：科学素养的英文为“Scientific Literacy”，就是对科学技术所具备的基本知识和理解。在过去长达半个多世纪的讨论中，诞生了公众科学素养的概念与指标的争论。根据众多学者讨论的观点，美国学者乔恩·D·米勒进行了总结，他认为，科学素养是多维的概念。界定科学素养的概念不是一门精确的科学，而是一种评价。科学素养应该被看作是社会公民和消费者所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对于科学技术的理解。科学素养的概念并不是指公众对科学已经达到很好的理解程度，而是指一种基本程度。他认为，科学素养具有以下几方面的内容：1.对科学基本知识和基本观点的理解；2.对科学方法的理解；3.科学对社会的影响的理解。同时，设计了测试题。1979年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委托米勒教授进行公众科学素养指标设计和调查，采用的是米勒设计的指标。其调查数据发布在每两年一次的《科学与工程学指标》（Science & Engineering Indicators，AAAS）上。我们现在看到的中国调查结果就是根据米勒设计的指标和测试题得出的。
中国公众科学素养相对落后
《中国科学报》：中国公民的科学素养在国际上处于什么水平呢？
李大光：任何数据一旦进入国际比较数列，就具有了竞争的意义。任何否认和视而不见都是错误的。与美国、加拿大和欧盟国家以及以色列相比，我国公众的科学素养显著落后。其中，物理学和生物学的基本知识方面差距超过半数。与发展中国家相比，关于地质学方面的知识，中国公众尚有差距。印度被访者中知道“地球的中心非常热”的比例高于中国10个百分点（57%对47%）；虽然在地球板块移动学说的知晓度中国公众高于印度18个百分点（51%对32%），但是，在物理学基本知识方面却相差了8个百分点（30%对22%）；中国公众知道“父亲的基因决定了孩子的性别”的比例高于印度11个百分点（49%对38%），但是，在对抗生素的作用的认识方面，印度竟然比中国公众高出15个百分点（39%对24%）。与马来西亚相比，中国公众的科学素养也并没有占据上风。
从38个采用同样的科学素养中“知识与科学基本观点”调查问题的国家提供的数据来看，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公众在地质学、地球构造学说、生物学和物理学的基本知识方面相差比较大。与印度和马来西亚等发展中国家相比，也并没有占据明显的优势。
对科学素养的维度和指标的设计、乃至测试知识是课本知识，而非科学技术发展超出成人教育阶段的知识体系，另外，调查过程中的系统误差值的是否存在以及差值比例也有待探讨。因此尽管采用同一个指标和测试题进行科学知识的调查，测量获得数据是否能够说明科学素养值得不断探究。但是，所获数据至少能够说明基础科学知识水平，这一点还是得到多数国家学者的认可。因此，其价值应该得到承认。
科学素养三维测试的争论
《中国科学报》：从您上面说的内容来看，似乎只有科学知识理解水平的调查，在科学方法和科学对社会的影响方面有调查数据吗？
李大光：这个问题好。科学素养的三维概念在国际上一直争论不断。对科学知识的理解这个维度争论不大。对科学方法的争论也不大。但是，科学对社会影响的理解争论非常大。
米勒认为，科学技术知识在传播领域存在着伪科学和迷信的说法，一个具备科学素养的人应该能够分辨真正的科学知识与伪科学的差异。在西方国家，占星术是典型的伪科学。在东方国家，宿命论和算命方法更多一些。但是，关于这一点，很多学者并不赞同。很多人认为，相信伪科学并不等于不爱科学或缺乏对真正科学的正确理解。因此，在各个国家的调查中，科学知识的测度相对容易一些，更容易得到数据。我们国家在过去长达30年的调查中，都采用科学素养三维测试问题。今年的调查结果与以前的调查一样，都采用米勒设计的调查题。但是，尽管很多采用三维指标进行本国调查的国家都封锁数据，但是，仍然有很多参与调查的国家调查数据都掌握在米勒手中。他在一篇论文中谈到美国的科学素养在2006年时达到28%，也就是说，美国人中有四分之一强的公众已经达到了科学素养的标准。他认为仍然很低，到21世纪末实现100%的目标十分困难。按照美国的调查数据进行推断，发达国家大概都达到20%以上，也就是说，每5个人中就有一个达到目前国际认定的科学素养水平。但是，他们都认为这个水平太低了，不能适合以技术为经济促进力的国家发展模式。
《中国科学报》 (2018-09-17 第7版 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