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美国农场，对话美国农民
发表日期：2018-04-29 12:14AM 阅览次数：
我本农民，幸逢文革后恢复高考，考上了河南农学院，一心想当农业科学家，毕业后却被分配到报社，当了农业记者，一干就是35年。进入2018年，退了休，女儿邀我来美国看看。我最想看的，不是自然景观，不是人文景观，而是美国的农民和农场。
我在美国搞农业科研的朋友和同学们，在他们科研基地附近给我联系到一个农民。
马克·斯科特，53岁，美国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圣查尔斯县文茨维尔镇农民。他在他的农机修配间接受了我的采访。
文章图片来源：杨清平2018年摄于初美国密苏里州圣查尔斯县文茨维尔镇。
三个人的万亩家庭农场
杨青平：你的农场好大。有多大面积？多少人耕种？
杨青平：你的农场好大。有多大面积？多少人耕种？
斯科特：我和我的儿子，还有一个雇工。农场有1700英亩，我拥有5463亩地，其它租用。
杨青平：1英亩等于中国的6亩，折合1万余亩，这相当于我的家乡一个镇的耕地面积。你好厉害。
斯科特：我的农场在本县算是最大的，但是全美国比我大的农场多的是。在伊利诺伊州，有几万英亩大的农场。
杨青平：你经营农场多久了？
斯科特：我的家族经营这个农场有100多年了，我是第三代。我没上大学，18岁高中毕业就帮助伯父和父亲管理农场，他们老了不想干了，由我接管，那年我26岁。如今我儿子帮我，他大学刚毕业，学的是机械。
杨青平：你这1700英亩土地的所有权都是你的吗？
斯科特：一半是我的，一半是我从17户人家租来的。
杨青平：年租金多少？
斯科特：租金为每年产量的三分之一。
杨青平：产量的三分之一！这个比例比中国低得多，看来城市化率越高，地租越低。你一年的纯收入有多少？
斯科特： 我没有灌溉条件，靠自然降水，气候决定收入，每英亩50到100美元之间。
杨青平：那么你每年纯收入在8.5万到17万美元之间。算高收入家庭。气候决定你的收入，那你参加农业保险了吗？
斯科特：参加了。近10年内，只有两年减产幅度超过保险公司理赔线，一年旱灾，一年涝灾。
杨青平：政府补贴了吗？
斯克特：政府补贴线比保险理赔线还低，我没拿到。
精准农业，尽在掌握
杨青平：十年两灾，另外八年都风调雨顺吗？
斯科特：理想的气候并不多，不过有孟山都的气候公司（The Climate Corporation）帮助我。气候公司把我的农场划分为650个区块，然后根据每个区块的土壤水分数据、土壤肥力数据以及历年的气候数据制成管理软件，我的手机下载这个软件，这个软件指导我把握每个区块的播种密度、播种深度、施肥量、施肥时间，以求最好的效益。
杨青平：这就是精准播种、精准施肥吧？我来的路上，看你的土地起伏不平，而且是沙壤土质，那么水肥就往低处走，所以不同区块的土壤水分和肥力就不同。因此，不同区块的播种密度、播种深度、施肥量就不能相同。但是施肥时间怎样把握的呢？
斯科特：软件会告诉我什么时候下雨，我在下雨前几天撒施化肥，雨水把化肥淋入土壤。
生物技术促进土壤免耕，适宜密植，提高产量
杨青平：你是撒施化肥？而不是掩施化肥？
斯科特：是的。我实行免耕法。掩施就意味着翻土。
杨青平：免耕法需要与除草剂相结合，除草剂需要与耐除草剂作物相结合，你种的是转基因作物吧？
斯科特：是的，我种的是孟山都的耐除草剂转基因大豆和既耐除草剂又抗螟虫的转基因玉米。大豆和玉米各占一半，一年一茬，交替轮作。我没有种植转基因作物的时候，耕地主要是为了灭草，种植转基因作物以后就免耕了。
播种前撒一遍除草剂，撒一遍复合化肥，然后直接播种，不耕地。播种后在苗期再撒一遍除草剂。因为作物耐除草剂，所以撒除草剂只除草而不伤害作物，也省去了中耕灭草。在生长期，也要撒一遍氮素化肥，当然是在降雨之前。化肥撒施不如掩施好，但是掩施等于翻土，会蒸发土壤水分，得不偿失。
到收获时把秸秆粉碎铺在地表，也可减少土壤水分蒸发，年复一年，地表就形成一层有机质。因为免耕，就不需要给农机留那么宽的行距，那么就可以缩窄行距，从而增加密度，提高产量。
耐除草剂作物系统，灵活的杂草管理方案
杨青平：免耕法原来是这样的，明白了。免耕法不仅减少土壤水分蒸发，更能减少水土、肥料流失，在起伏不平的耕地尤其如此。那你用的是什么除草剂？
斯科特：以前用孟山都农达品牌的草甘膦除草剂，因为有些杂草对草甘膦产生了抗性，所以现在孟山都提出多种除草剂混用，将草甘膦与麦草畏混着用，当然，作物则是复合转基因的，既耐草甘膦又耐麦草畏。
设立庇护所，延缓害虫抗性产生
杨青平：杂草对草甘膦产生了抗性，那么玉米螟虫对转基因产生抗性了吗？
斯科特：没有。因为孟山都卖给我的转基因抗虫种子中掺有10%的不抗虫的种子，这样，虫子就不容易产生抗性。如果产生抗性，孟山都会再转入一个抗虫基因。
杨青平：虫子不容易产生抗性的原理是不是这样的：抗虫植株上的玉米螟虫对转基因会产生抗性，而不抗虫植株上的玉米螟虫不会对转基因产生抗性，两种玉米螟虫必然发生交配，那么害虫后代的抗性就被稀释得很弱了，年复一年地稀释，所以就不容易产生抗性。
斯科特：对，是这样的。
杨青平：你说抗虫的种子、不抗虫的种子，不是分开播种的，而是混合播种的，那么就只能混收。美国的玉米都是这样的吗？
斯科特：是的，都是这样的。
杨青平：那么，美国几乎所有的玉米仓储都是混收转基因与非转基因玉米，市场上的玉米就都是转基因的。而且，10%不抗虫的玉米也可能是耐除草剂的。另外，耐除草剂的大豆是100%转基因的。那么，美国市场上的玉米、大豆就几乎都是转基因的。
斯科特：对，完全对。美国人吃的玉米、大豆都是转基因的。美国的玉米、大豆已经转基因化了，因为种植转基因是划算的。免耕，基本不用杀虫剂，降低不少成本。除草剂对土壤也无害。尽管孟山都的种子价格贵，但是算总账还是划算的。
杨青平：美国有些人反对转基因，这对种植转基因作物的农民有没有影响？
斯科特：有影响的。连猫饲料都有非转基因的，真是太极端了。转基因怎么会不安全呢？都吃这么多年了。我希望农业公司能与公众更多互动，使消费者建立对转基因的客观、理性认知。了解和支持转基因的消费者越多，转基因农产品越能发挥它对农业和消费的积极作用。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与其他种植转基因种子的农民一样，我们都在呼吁，进一步加强转基因的大众科普。
杨青平：原来美国农民也在呼吁科普转基因，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看来“加强转基因科普”不光是中国的事，也是美国的事。
参考文献：昆虫对转Bt基因作物的抗性及策略，《生命的化学》，2008，28（3）
杨青平：河南日报退休高级编辑、大河健康报退休总编、中国新闻奖获得者、河南农大兼职教授。著《皇粮国税》（河南人民出版社，2006）。撰同名历史纪录片(8集)，央视2007年9月播出。著《影响中国历史的税制变革》（台湾大地出版社，2008），合著《观念决定健康》（2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