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基因大米试验，究竟谁在撒谎？
科学网博客,2012-08-31
今天，基于一则有关“绿色和平组织指责美机构用中国儿童做转基因大米试验”的报道，科学网置顶了一篇博文，又精选了一篇博文，大有一边倒地声讨此种“可耻行为”之势！我按照博文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美国塔夫茨大学唐广文等发表的原始论文。可惜打不开全文，只能看到题目和摘要（见截图）。
从文章摘要就能看出，唐广文课题组确实用儿童做过“金米”（一种含有维生素A前体的转基因大米）的营养评价试验，但不知试验是在美国做的还是在中国做的。在试验中，供试儿童分为3组，一组食用金米；一组食用菠菜；一组服用维生素A前体（类胡萝卜素）胶囊。试验结果表明，食用金米的儿童与食用菠菜的儿童或口服维生素A前体胶囊的儿童一样可产生等量的维生素A。按照我的理解，要获得一致的研究结果，试验必须在一个地方同时完成。也就是说，如果唐广文小组是在中国完成的试验，那么供试儿童就应该有食用金米的，也有食用菠菜或口服维生素A前体胶囊的。
我刚才看到一则相关的消息：“湖南衡阳否认用儿童为美方做转基因大米试验”！莫非唐广文的试验真的如绿色和平组织所说是在湖南省衡阳市进行的？但该报道引述衡阳市政府的话说，这个试验其实是在2008年3月做的，委托该市衡南县江口小学做试验的是湖南省疾控中心和中国疾控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只做过类胡萝卜素在儿童体内转化成维生素的试验，不涉及转基因大米或其他转基因食品。我在网上搜了一下，确实发现一篇相关的研究论文，正是中国疾控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的李蕾等发表的，但并不涉及转基因大米试验。论文发表于2007年《卫生研究》杂志上，题目是：学龄儿童体内植物源性胡萝卜素转化成维生素A的效率研究（http://oldweb.cqvip.com/qk/93702X/200705/25503816.html）。
网友钟云飞还热心地提供了另一个佐证：由湖南省疾控中心毒理科主持的一个项目曾获得过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赞助，项目名称是“类胡萝卜素在儿童体内转化成为维生素A的效率研究”（http://www.hncdc.com/Article/ShowArticle.asp?ArticleID=2791）。这个项目与衡阳市政府的说法吻合，也许这就是在衡南县江口小学所做的试验，但不知试验内容是否涉及转基因大米，也不知有那几个单位参与（衡阳只提到湖南省疾控中心和中国疾控中心两家单位）。现在的问题是，唐广文与中国疾控中心及湖南省疾控中心有无开展合作研究？唐广文的试验与中国疾控中心及湖南省疾控中心的试验是否有关？唐广文有没有在中国做过转基因大米试验？唐广文让儿童食用转基因大米是否签署了知情同意书？
如果弄清了以上几个关键问题，那么我们就可以清楚地了解究竟是绿色和平组织在撒谎，还是湖南省衡阳市政府在撒谎。相反，如果把不同单位完成的完全不同的试验混为一谈，甚至张冠李戴，那么就是无的放矢，血口喷人，到最后不仅要贻笑大方，而且还有损华裔科学家的形象，万万不可小觑！ PS:
就在我刚写完这篇点评后，收到网友Whatfor告知和卢江杰提供的唐广文论文全文，其中明确指出试验是在湖南省一所小学内进行的（The study was carried out in an elementary school in the Hunan Province of China in healthy schoolchildren），但没说明是否衡南县江口小学。若答案是肯定的，则可初步断定衡阳在撒谎。
有意思的是，唐广文的这篇文章中提到，试验方案经过浙江医科院伦理委员会批准，由此引出浙江医科院与唐广文的关系问题。从作者署名单位来看，他们分别来自美国塔夫茨大学、湖南省疾控中心、中国疾控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浙江医科院、美国贝勒医学院和美国健康研究院（NIH），表明湖南省疾控中心、中国疾控中心和浙江医科院都参与了试验。
从李蕾发表的那篇文章中，我也发现浙江医科院与中国疾控中心曾经开展过合作研究，因为作者署名单位分别是中国疾控中心、浙江医科院、青岛大学医学院。莫非唐广文就是通过中国疾控中心及其下属的湖南省疾控中心和浙江医科院完成她的转基因大米试验？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就能判断衡阳市政府没有说出全部事实或者调查结果完全弄错了。
衡阳市政府发布的声明漏洞百出，我至少可以挑出3个破绽：一是只提到湖南省疾控中心的项目，而没有提到其合作研究单位的项目。即使湖南省疾控中心的“植物中类胡萝卜素在儿童体内转化成维生素A的效率研究”项目不涉及转基因大米试验，但不代表其合作单位（如唐广文团队）没有从事转基因大米试验。
二是只调查了唐广文论文中没提到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植物中类胡萝卜素在儿童体内转化成为维生素A的效率研究”，而没有调查唐广文论文中标注的由科技部十一五国家科技支撑计划（2008BAI58B03）资助的“我国儿童维生素A需要量及膳食评估新技术研究”项目。
三是声明中强调说没有与境外机构发生“直接关系”并不能排除“间接联系”。请衡阳市政府彻底查明这起事件中复杂的合作关系，如唐伟文论文中提到的国家科技支撑计划的承担人为何是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的孙秀发？
除非衡阳做出进一步的令人信服的解释，如唐广文根本没有向应试者说明他们做的是转基因大米试验，或者衡阳（无论政府或个人）对唐广文的实验细节均不知情，等等，否则衡阳混淆视听、掩盖事实无疑！
附一：绿色和平组织指责美机构用中国儿童做转基因大米试验
法制网北京8月30日讯 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8月30日向媒体表示，近日，美国一科研机构发布了其对24名中国湖南省儿童进行转基因大米人体试验的结果。对此，绿色和平表示强烈谴责。
据绿色和平介绍，该项研究旨在检验美国先正达公司研制的转基因“黄金大米”对补充人体维生素A的作用。
绿色和平表示，早在2008年，农业部和浙江省农业厅在得知该研究计划后即叫停该项目。但一篇2012年8月1日发布于《美国临床营养学杂志》的论文显示，这项由美国塔夫茨大学的唐广文领导并获得美国卫生院和美国农业部资金支持的研究最终得以完成。
绿色和平认为，用中国儿童作为转基因大米的实验对象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呼吁中国政府审核该研究的合法性，并对受到影响的儿童提供医疗和法律援助。
“转基因食品对于人的健康具有潜在的风险，一个美国机构用中国儿童的身体测试转基因大米，我们对这样的实验得以进行感到愤慨和不可思议。农业部和浙江省农业厅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叫停该实验，它为何还能死灰复燃？我们不得而知。” 绿色和平食品与农业项目主任方立峰说。
该转基因大米为美国先正达公司研发，其不同于正常大米的主要功能为帮助人体增加维生素A吸收。因为色泽发黄，该大米品种又名“金色大米”。
绿色和平说，美国的这项研究共选取了72名六到八岁的健康儿童，受试儿童全部是湖南省衡阳市一所小学的学生。研究者令其中24名儿童在21天的时间里每日午餐进食60克黄金大米，并对其体内维生素A含量进行检测，得出的结论是黄金大米与维生素A胶囊效果相当。
方立峰指出，中国并不需要转基因大米，完全可以利用成熟的现有办法解决维生素A缺乏问题。此外他还指出，由于受试儿童在研究开始前并无维生素A缺乏状况，该实验对于治疗维生素A缺乏症的说服力还有待观察。
绿色和平呼吁中国政府相关部门对该研究项目的全过程进行调查，对受影响的儿童及其家庭进行医疗和法律援助，并对现有的转基因水稻实验项目进行严格的管控和生物安全评估。
附二：湖南衡阳否认用儿童为美方做转基因大米试验
红网长沙9月1日讯 8月31日，国内一些网站刊发“美国一科研机构选取湖南省衡阳市一所小学的学生进行转基因大米人体试验”的报道。衡阳市政府高度重视，立即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就此事展开调查。
据查，2008年3月，衡南县江口中心小学接受湖南省疾控中心和中国疾控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委托的课题“植物中类胡萝卜素在儿童体内转化成为维生素A的效率研究”，选取了68名学生进行分组比较试验，参加实验的学生所食用的全部食品均在本地采购，全部实验过程由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湖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专家监控。试验之前，学校两次召开家长会议，分别签订了告知通知书。实验中未涉及转基因大米及其他转基因食品。
湖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证实：“课题实施中没有使用转基因大米及任何转基因食品，所有原材料全部在当地采购，课题完成后，所有现场资料已上交课题负责方（中国疾控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
在衡南县江口中心小学进行的此项实验，未与美国及境外的任何机构发生直接关系。
调查组已与参与此项实验的其中两名课题人员取得联系，他们也证实了上述情况。
唐广文发表论文全文:b-Carotene in Golden Rice is as good as b-carotene in oil at providing vitamin A to childr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