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机行业“补贴依赖者”的明天会怎样?

2016中国国际农业机械展览会即将在武汉拉开帷幕。据展会主办方透露,本届展会规模将是创记录的,22万平方米的展区面积、2000多家厂商参展都将超过“baumaChina”的史上之最。

事实上,近两年来国内农机市场走势并不理想。这与本届展会的盛况空前形成了出人意料的反差。中国农机流通协会统计显示,今年上半年,国内累计销售各种型号拖拉机80.31万台,同比下降8.43%;累计销售各种型号收获机械33.17万台,同比下降12.96%;累计销售各种型号玉米联合收获机8249台,同比下降34.8%。不过,国内农机行业、企业的低迷表现,似乎并没有像2016“bau鄄maChina”展那样或将失去卡特、小松以及国内众多大佬级企业的站脚助威。这或许从一个侧面证明,中国市场之于全球农机产能而言,仍具有举足轻重的战略地位,仍将是产业层面争夺的核心地带。

应该说,房地产、演艺界、中国足球、电子竞技或许构成了2016年国内为数不多的最具“吸金”力的行业领域。而制造业的困顿早已成为了新常态。国内大多数农机企业的年收益估计很难超过一个“中超”球员的年收入。

市场的错综复杂,经营压力的骤然增加,无疑将强化农机行业传统领域的挤出效应。如果说,对实行了13年的农机补贴不应再有过高期待的话,那么,对于众多患有“补贴依赖症”的存量农机企业而言,今后的进退选择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多关注一下本届展会的确很有必要。

永远的朝阳产业

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有超过13亿的人口,18亿亩耕地红线,3.31亿公顷可利用草原面积,1.7亿公顷森林面积;处于城镇化的进程中;农业生产模式不断变化;人们对生活水平提高的不断追求。这些应足以支撑农机是“永远的朝阳产业”的立论。而且,《中国制造2025》也将农业装备列入十大重点领域。

据国外相关公司统计,2015年,中国农机市场交易额比上年增长24%,达到4386亿元,是日本的八倍,超过美国(约2525亿元)成为全球最大的农机市场。

以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暴发为标记,全球经济的低迷走势已绵延了八年,“朱格拉周期律”也只能作为后来的学者们重新研究新形势下经济周期模型的参考了。以此为背景,加之受到国二国三切换、单台农机补贴额度下调、特别是消费市场需求明显变化等因素影响,农机产业原来习惯的产业生态环境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节气。

随着季节的变迁,以往“一抄二改三复制”的跟随战术彻底失灵,靠价格竞争的“红海战法”同样难以为继,这使得相当一部分农机企业迷失了方向。而与近年来国内农机行业平静似水、缺乏“爆点”产品相对应,爱科集团、科乐收、德国LEMKEN、久保田、马恒达、井关、约翰迪尔等诸多国际农机企业或在国内开设品牌形象店、农机4S店,或投资布局新的生产线。这或许说明,国内外企业对中国农机市场的认知度、对用户需求的理解及服务能力处在同一层面。从久保田相关人士对国内农机市场“由于劳动力短缺,中国必须推进农业机械化,农田的大规模化和农机大型化都要进一步扩大”的判断来看,国外企业持续布局国内农机领域的举措就容易理解了。

如果说,国外公司加强高端产品领域的控制力是意在赢得未来的话,那么,活在当下的国内企业明天该怎么办?

回望过去的风景

数十年来,农机行业的发展轨迹与机械行业几乎一脉相承,长期禀承追随战略和多层面的投资强度,使制造能力迅速实现了体系性的规模优势。由于农机行业的特殊性,包括消费者对产品价格的敏感度、产品的使用环境以及整个制造体系的发达程度,使之不得不长期处于价值链底层,并被隔离于产业核心技术和关键制造技术之外;习惯性的过度竞争、跟风模式,几乎使企业丧失了研发新产品的意愿和能力。曾经的奇瑞重工20多亿元的年销售额,利润仅为1000多万元。如此市况,企业难以形成良性的可持续发展状态,“农机补贴”几乎成为企业生产经营的主要参照物和动能。

在机械工业领域,农机行业最早进入充分竞争模式。早在上世纪90年代,包括约翰迪尔、纽荷兰、久保田、洋马、井关等一大批外资企业纷纷进入国内市场。它们以大型化、高品质产品,迅速将国内企业压制于中小型的低端产品领域。在水稻收割机方面,久保田、洋马的半喂入式自走收割机长期占据着国内同类产品的大部分市场份额,即使久保田并未引进其高端配置产品,但时至今日尚没有国内企业可以在这一领域与之匹敌。在300马力以上拖拉机方面,约翰迪尔、纽荷兰的产品在市场上占有绝对优势。

尽管如此,改革开放后,在技术与制造方面处于弱势的国内农机行业,在国内市场竞争国际化的环境中,选择了类似“放弃大路,占领两厢”的产业发展模式。

在成长的初始阶段,农机还算得上是一个富于激情,有创新力,勇于探索和尝试新事物、新模式的行业。

自上世纪80年代实施土地承包责任制后,追随以家庭为单位的生产模式,农机行业曾提供了大量适应当时用户购买力和生产水平的产品。“S195”、“小四轮”、“农用车”、“新疆Ⅱ”、“玉米收获机”,每类产品都曾成就过几多豪强:常柴、扬动、山潍拖、新乡一拖、福田、时风、飞彩、中收、雷沃、大丰、国丰、奇瑞重工等等。农机行业为推进粮食生产基本实现机械化,为促进农村经济的活跃做出过巨大贡献。但同时也将这些适用性产品迅速推入“红海”之中。在这一过程中,除去不断地以“新人换旧人”外,在强化薄弱环节农机装备研发,以高新技术、高品质产品打造拥有影响力的品牌农机方面并未有实质性进展。曾获小四轮拖拉机惟一国家银牌奖的山潍拖、曾连续多年位列国内小四轮拖拉机销量第一的新乡一拖等许多当年的强势企业,如今只能留存于业界的记忆中。

盘点行业的留存

“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由此始建八机部,有了“中将部长”,农机行业高规格起步。

经历“黄金十年”,同样达成了全球产能、市场规模第一的目标,尽管90%以上的装备集中于中低端领域。

2004年以来,国家通过转移支付,采取补贴形式向农机行业持续投入1600多亿元的农机购置资金。

但在一个浮躁的环境中,农机行业同样无法超越历史的局限。“大而不强”,“多而不精”的装备产业通病难以避免。“专、精、特、优”的企业与产品稀缺。行业在经历了爆发式增长后,面对需求新变化,技术、人才、资本严重不足,产业链、供应链、创新链残缺不全。

当前,全球制造业创新体系正在发生重大变化,主要表现为创新载体从单个企业向跨领域多主体协同创新网络转变,创新流程从线性链式向协同并进转变,创新模式由单一技术创新向技术创新与商业模式创新相结合转变。基于此,农机行业若要在竞争中获得主动,留住自我生存及发展空间,有必要从根本上摒弃习惯了的“跟随模式”,以战略性思维最大程度地挖掘内在潜力,更加广泛的整合、利用外部有效资源,进而重新构建行业的比较优势和差异化竞争优势。

需求发生新变化

随着国内粮食主产区种植集约化,劳动力构成、种植品种多样化渐成趋势以及特色农业、特种养殖的快速兴起,中国农机化正从分散生产方式向规模化、集约化生产方式转变,从资源低效利用的粗放型机械化生产方式向资源高效利用和环境友好型机械化、信息化生产方式转变,从兼业化生产方式向专业化生产方式转变,从以产中为主的生产方式向全程融合的生产方式转变。这种转变意味着农机市场将从过去主要依靠低端规模拉动,过渡到存量更新和高端、细分领域装备需求不断释放的模式,专用化、个性化要求更加突出,人机适用性要求更高。

以2016年上半年为例,在主流农机产品销量明显下降的背景下,部分高品质、高价格的进口农机产品甚至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同时,市场对烘干机、大型深松机、适合山区作业的履带式小型农机产品需求旺盛,比如手扶步进式小型水稻收割机在南方丘陵山区的需求量就非常可观。对经济类作物如油菜、大豆、马铃薯、花生棉花、甘蔗等全程机械化装备需求开始显现。特色农业、特种养殖方面专业、成套、订制化的设备需求涌现。此外,畜牧机械尤其是大型青贮机械快速升温,预计全年市场销售产值将比上年提高15%以上。鉴于目前国内草业、畜牧业生产力水平还很低下,草地的肉、毛、奶产量尚不足美国的1/20,国内畜牧机械还有极大的可挖掘空间。

改变是必然选项

面对市场需求的变化,行业内不断加大的竞争强度,基于《中国制造2025》和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政策信号持续释放,这些都将促使行业传统的组织结构发生深刻变化。而农机行业更有可能由市场倒逼完成“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的调整诉求。

应该指出,农机企业特别是大体量企业多将主要精力投放到规模化产品上,在玉米、小麦、水稻三大类作物农机装备市场趋于饱和的情况下,仍有大量企业驻扎,而对市场细分需求的服务能力极为薄弱。当主要粮食作物收获机械日趋饱和,因技术瓶颈又难以冲破国外产品阻隔时,行业内越来越难寻可大批量生产的产品。或许将来具备复合功能即机头、机尾可配置挖掘、播种、喷药、施肥、浇灌、深松、镇压等各种农机具的行走机械平台还有些许可能。

简而言之,农机行业的功用就在于“怎么让农民用机械把地种好”。而现实需求不会永远被无视。

在未来产业变革中,只有在“四新”即: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有所突破,或是在组织、技术、产业链、渠道变革中勇于探索创新的企业,才有可能重临农机行业新的“蓝海”。不管它是当下的存量企业,还是跨界的新进入者。

(纪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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