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基因的弗兰肯斯坦困局
写下这个题目,笔者心中其实充满了担忧甚至恐惧。为什么恐惧?因为笔者无意为针尖对麦芒的“挺转”“反转”之争多添一把火。然而恐惧也是一种力量,激励人们不断去探求真相——我们为什么会恐惧转基因?在科技发展的长河中,类似的恐惧并不是第一次出现。1818年,英国作家玛丽·雪莱写了一部科幻小说——《弗兰肯斯坦》,将科技快速发展过程中人类的恐慌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从此,弗兰肯斯坦就成为疯狂科学家的代名词,几乎每当新的突破性技术出现,他就会与科学怪物、操纵科学研究的邪恶集团联袂出现在舆论场中。
具体分析,公众对弗兰肯斯坦的恐惧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恐惧,另一种则是对技术失控的担忧。第一种恐惧是原始的恐惧,正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不是行家就没有标准,不能判断,这正是科学创新要战胜的恐惧。第二种恐惧则是对人性的恐惧,因为科技的进步犹如“双刃剑”,用得好与不好取决于人,这正如核技术,可以用来制造原子弹,也可以用于治病救人。从某种程度上说,科学的演进和对科学的反思如影随形,正是后者的不断纠偏,才能让科技趋利避害,朝着更有利于人类进化的方向演进。
对转基因这项生命科学前沿的技术来说,两种恐惧同时并存。首先,尽管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到基因层面,但未知的领域更为广阔,加上专业的门槛越来越高,这些都像拦路虎一样将公众挡在了“门口”。其次,新一代技术革命方兴未艾,生命科学、人工智能等技术如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远远将人类的进化抛在后面,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能保证科技不成为人类毁灭的助推器?
这种恐惧,不仅是转基因一项技术需要面对的课题。在全球新一轮技术革命的大潮中,在我国经济转型升级的过程中,必然会有更多更新更强大的科研成果出现,这些科研成果,特别是涉及国计民生领域的科研成果在宣示人的创造力的同时,是否也会遭遇同样的问题?一旦出现同样的问题,又该如何走出弗兰肯斯坦困局?
发展现代农业,目标是实现农业发展方式转型升级,即要从过度依靠要素投入向更加依靠科技创新转变。然而,科技创新要成为真正的驱动力,需要科研人员勇于攻关,不断突破,更需要一片利于科研成果转化的“土壤”。在商业化育种体系建立的过程中,要加速科技成果落地生根,科研体制机制的改革、知识产权的立法保护、创新成果的市场监管以及与公众的对话和引导,缺一不可。对转基因技术来说,现在迫在眉睫要做的既是用过硬的、自主创新的、经得起实践检验的科技成果去证明,同时也要一方面用科普去障,另一方面用监管筑牢防火墙。
用科普去障,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和技术员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因而不再沉默,不再抱着“不必知道药是什么原理,知道这种药能治病就行了”的傲娇心态去面对公众。现在需要突破的是表达问题,即如何用浅显易懂的语言去回答什么是转基因、为什么要转基因、转基因安全不安全等社会公众如鲠在喉的问题。
创新技术层出不穷,如何让监管成为公共安全的防火墙,而不是科研创新的天花板,是相关政府部门必须面对的新课题。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和欧洲的转基因研究几乎同步,然而经过三四十年,如今的发展却是冰火两重天:美国成为世界上批准转基因商业化品种最多的国家,对外大量输出转基因技术及产品,而欧盟则陷入“转基因泥淖”不能自拔,每年需要进口大量的转基因食品。原因何在?
其实,玛丽·雪莱还给《弗兰肯斯坦》起了另外一个名字——现代普罗米修斯的故事。没错,普罗米修斯,希腊神话中的“盗火者”。对盗来的火,人类经历了从恐惧到利用的跨越,这已经成为文明进程的重要一步;对科学技术也是一样,尽管“盗火”的欢欣鼓舞并不总是能让人们忘记恐惧,但战胜了恐惧也就意味着人对于自然、对于生命的认识和掌控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